祝清晨起了个大清早,昨夜少女心泛滥,掉了点眼泪,眼睛有些肿。
姜瑜做了她爱吃的醪糟小汤圆,和她对坐在餐桌前时,问她:“眼睛怎么了?”
她低头揉了揉,“……睡前看剧,男主角死了,把我虐哭了。”
姜瑜奇道:“你看剧不是不哭的吗?什么时候变这么脆弱了?”
“……”她低头吃汤圆,避而不答。
早饭后,母女俩一同打扫卫生。
姜瑜是个模范主妇,总能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厨艺好,会过日子。
只是她越好,祝清晨就觉得命运越讽刺,要不然为什么祝山海会把她晾在家中,宁愿去找一个好吃懒做只会花钱的女人?
半年来,为了打官司,她去了城南好多次,甚至去了祝山海住处附近,拜访他的邻居。
邻居们都说,隔壁住了对很恩爱的夫妻,男人对女人可好了,常常做好了饭菜等她回家。女人常常带朋友回来,有时候要一起喝酒,家中没有,男人还会系着围裙去巷口买。
姜瑜得不到的,全都被他悉数送给另一个人。
这世上当真有如此不讲道理的事,付出最多的人得不到回报,而什么都没做的人,却平白无故得到最多。
正打扫着,有人敲响了大门。
祝清晨在抹桌子,拿着抹布就去开门,凑近猫眼一看,顿时愣住。
门外站了两名穿制服的干警。
“请问是祝清晨女士吗?”
“我是。”
“你好,我们接到一起报案,有人告你于上周六凌晨一点钟,在城南松花巷,涉嫌故意损害他人财物。为了调查,麻烦你配合我们工作,跟我们走一趟派出所。”
祝清晨压根没想到,祝山海完全抛开了和她的父女关系,直接去了派出所报了警。
姜瑜猛地冲上来,一把将她拉到身后,“你们要干什么?”
她一顿,拉住了姜瑜。
“没事,我去派出所一趟,很快回来。”
姜瑜要同去。
祝清晨再三劝说无果,索性由着她去了。
临走前,又进卧室,拉开枕头,将那张□□揣在了身上。
最后提醒姜瑜:“不要给二姨夫打电话,我只是喝醉了酒,不小心砸了人窗户,没什么好麻烦他的。”
她素来有主见,自尊心极强,一旦决定的事情,九匹马都拉不回来。
姜瑜看懂了她的执着,迟疑片刻,点头,“如果事情解决不了,那我再打电话给他。”
*
派出所服务周到,还派了巡逻车来接人。
祝清晨头一回坐警车,也不紧张,只是拍了拍姜瑜的手,示意她放轻松。
民警看她斯斯文文一女孩子,便问:“你真砸了人家家里?”
“砸了。”
“为什么砸?”
“喝多了酒。”
民警皱眉,“现在的年轻人,喝多了酒都兴干坏事?”
转头跟同事抱怨,“前两天也是,大半夜接到报警电话,说是老街口有几个年轻人喝多了,当街打起人来了。”
再看祝清晨,眼神里带着一点不悦,“小姑娘年纪轻轻,看着秀气,没想到脾气这么大。”
祝清晨笑了两声,“脾气大?我砸的是我爸的家。我爸从我小时候起,就开始家暴我妈,拿了家里的钱出去养小三。我要不是喝多了,脾气也没这么大。”
那民警一愣,顿时没说出话来。
姜瑜平静地坐在那,没吱声。
另一位男警官说:“就算家庭有矛盾,好好解决不行吗?非得用暴力解决问题?”
祝清晨微微笑着看向他,“好好解决?从我六岁那年学会打110开始,到我今年快满26岁为止,这个电话我大概打过几百次几千次。就算不是我打,也有我们院子里的人帮忙报警。二十年了,派出所的民警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我也曾经盼着你们能帮忙解决问题,我也希望这辈子都用不着我的暴力行径。”
车上彻底没了声儿。
四人一路沉默着,抵达派出所。
所里,祝山海和那女人已经候在那了。
祝山海还在气头上,一见到祝清晨来了,咬牙切齿就要冲上来教训人,结果被民警拉住,只得口出恶言,不干不净地骂着难听的话。
姜瑜气红了眼,也跟着要骂回去。
却被祝清晨一把拉住胳膊。
“用不着生气,我砸得挺爽挺开心的。况且砸那么一通,不就为了看他这副气得跳脚的样子?”
抬头看一眼气急败坏的祝山海,她还笑了两声。
“……最好气得一只脚踏进棺材里头,早点死了,大家都解脱。”
祝山海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铁青,想冲过来打人,却又猛地捂住胸口,站在原地大口喘着粗气。
他身后的女人慌了,赶紧从包里拿出药来,拧开随身携带的矿泉水,凑到他嘴边。
“老祝,把药吃了,快,先吃药!”
祝清晨冷眼旁观,侧头却发现姜瑜攥紧了拳头,眼底有泪光闪烁。
顿了顿,伸手拉住母亲。
姜瑜抬头对上她的目光,就听见她低声说:“不值得。不要哭。”
可是如果人的内心真的能够依照一个严格的标准行事,那就好了。
不值得,所以不哭。
不值得,所以不气。
不值得,所以过往二十多年的苦与痛都可以不苦了,不痛了。
那就好了。
姜瑜站在那里,只觉得自己的疲倦与老态都无处遁形。
她嫁给了爱情,爱情却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