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后来,他也无须对她说出尘封已久的往事,也不必和她把酒对月谈心;他更不该收她为侍婢,带她赴寿宴,又当众维护她;他更不能在她生病时彻夜守着她,以致招人闲言;他若在她听到木族遭遇大难时,不表现出他的怜惜和心痛,自然也没人会说闲言;再后来她在两仪城走丢,他大可留在处所不闻不闻直到她乖乖回来……而非派人四处寻她闹得满城皆知……
倘若藏着掖着,让他和她安守本分地度过三年,倒不至于有今日之失。可他由怜生爱,情难自已,才会一步步沦陷、失控……事已至此,只得顺势而行。
他不再看她,挥了挥手,让泊颜带走她。
只因他转过了身,不愿看她离开的身影,所以没有目睹,她一步三回头时的婆娑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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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颜家,正确来说,是泊颜父亲的家,国公府邸。
国公见泊颜进宫后领回一个美貌少女,一贯见惯大场面的他甚为惊讶,仔细看看,这姑娘颇为面善。当泊颜说这是煦之指派给他们家的花匠时,他更觉得圣意难测,心下纳闷:王不给泊颜指婚,倒给咱们家派个花匠是何用意?
金族人多数刚毅果断,不拘小节,连王公大臣也不好花木之道,家中的院落也不过是些假山绿植,平淡无奇,何须特意指派个木族的花匠?国公见苓岚长得清丽脱俗,模样乖巧,惹人怜爱,当下也没说什么。
泊颜的母亲却认出苓岚:“你可是愫眉的女儿?”愫眉正是苓岚母亲,水族的有名的女医,她与泊颜的母亲相识已久,由于各自婚嫁后,来往极少,十几年来也没见几次。苓岚曾在水族见过泊颜的母亲一次,加上苓岚的容貌像极了母亲,时常能被母亲相熟之人一眼认出。苓岚老老实实地把如何得罪了晨弛,被煦之带回宫中的事简略说了一下,又说这次在两仪城闯祸,煦之再也不能容她了。泊颜母亲也没多想,抚慰了她几句,命人带下去好生安置。
一晃十数日,苓岚早已适应国公府的一切。
刚开始有几个下人见她来自异族,貌美且柔弱,让她去做份外的洗衣、打扫、搬杂物等繁重的事务,说是请她帮忙,实际上是想欺负她一个新来的丫头。苓岚不愿给泊颜添麻烦,便忍了下来,但泊颜母亲见状,训斥了偷懒的下人,自此苓岚虽遭人嫉恨,倒也相安无事。
她时不时会想着煦之,想起他对自己往日的温柔与淡漠,过往种种,心中五味杂陈。
泊颜公务繁忙,早出晚归,平日很少在家,偶尔碰见她,都会问起她的情况,见她虽不似在宫里那样笑语盈盈,但眼神明亮,容色如常,心下稍安。
这一日,泊颜休沐,见苓岚在修剪藤本月季的残花,站在梯子上扔够不着那些丈余高的蔓藤花枝,他走过去,示意让她下来,然后接过花剪,亲自爬了上去。
“您小心些,枝条有刺,容易扎到手。”苓岚帮他扶着梯子,抬头注视着他。
泊颜应道:“没事,可是要怎么修剪?”
“您从残花底部的五六片叶子开始下剪,在新发的嫩芽往上半寸左右,另外,弱枝、盲枝、病枝、侧枝、内向枝也得修理掉。”当下苓岚又说明如何辨别这些病弱枝条,并解释这样处理的话,下一季花蕾会增多。
泊颜笑道:“这蔓藤月季在此已经三五年,零星开花,从来没人管,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窍门。”
“苓岚也只是尽本份罢了。”
泊颜留神修剪着花枝,待到下地时,已是满头大汗。
苓岚递过一方帕子让他擦汗:“劳动您亲自上阵,真是折煞我了。”
“你好歹也喊过我那么久的哥哥,难不成我还能袖手旁观?危险的事,以后你就别亲力亲为了,府上小厮杂役众多,随便找个人帮你就是……万一把你给摔着了……”他本想说,万一把她给摔着了,他都不知如何向煦之交代,可这话说出口又未免不妥。他见帕子绣着几朵兰花,透着淡淡清香,混着自己的汗渍,有种说不出的别扭,讪笑道:“我拿去让人洗净了再还你。”
苓岚淡淡一笑:“不必了,小事而已。”说罢接过帕子收好。她本欲让泊颜代为问候煦之,也希望能了解煦之的近况,转念一想,他是王,又何须自己担心?
有丫鬟远远看到这一幕,方知泊颜公子待苓岚与别不同,渐渐有些难听的传言,说苓岚自恃容貌勾引公子云云。传到苓岚耳边,她想,虽极少碰到泊颜,可还是避忌一些为妙,她在此处已受到泊颜一家的照料,不可再多生事端。
月末,苓岚独自在国公府内度过了十六岁的生辰,思念身在木族的母亲,想起槿年和柏年,不知姐弟二人分别在两地是否一切安好?她原本想着接下来的两年能在煦之身边可以多学点东西,却要在国公府老老实实当个小花匠,记起煦之的种种好处,心中更觉孤独。
又过了半个月,葶宣的丈夫翼枋将军到了边境执行公务,翼枋父母早已去世,葶宣在夫家百无聊赖,携子回娘家小住数月,见苓岚也在,颇感意外。半年前,她在王祖母的寿宴上看到苓岚跪坐在煦之的背后,当时遥遥点头打了个招呼,后来曾听人说煦之与贴身侍婢秽乱宫廷,不由得失笑。她与煦之自幼相熟,对他性情甚是了解,更无法把这事和温婉的苓岚联系在一起。
葶宣回娘家,苓岚又多了个差事——小保姆。葶宣的儿子铭儿,快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