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冰冷的石墙坐在地上,强迫自己认清现实——她现在在玄敛眼中连根葱都不算,不能打感情牌。
刚才她被从上林苑运到天牢途中,看到大统领韩文铭在指挥对沐族侍卫队的清理工作。
韩文铭是她父皇在位时的重臣,一直负责统领御林军,她父皇殉国和青武将军刘晗去世后,他便接管了一部分的三军训练任务,相当于是如今大陵军营中的二把手,如今他应该是站在了玄敛那一边,就意味着一半的军权掌握在了玄敛手里,而另一半梅天离现在根本调用不到。
分析下来,目前情况对梅天离很不利,玄敛居然轻而易举地就取得了主动权,稍有不慎,她便可能被处死,被当作他上位途中的绊脚石给清理掉,死得无声无息。
不过梅天离也很纳闷,他就那么讨厌她吗?前几天在宫中不是还相处得好好的吗?她一直在吸引他的注意力,变着法子对他好,有好几次她都想直接拉着他的手告诉他——“小尤子,是我呀,你经常做红烧狮子头投喂的那个人,一朵吃不胖的苹果花。”
但为了防止被当作老年痴呆,她一直憋着没有说。
牢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沉稳而又不紧不慢,梅天离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天牢门口,隔得远看不清他的脸,不久便消失在斜对面的那间牢房之中——那是拓拔涵所在的牢房。
虽然建在地上,牢房中任然有些昏暗,靠着铜桩上燃烧的火焰照明。
地上没有稻草和棉絮,而是裸.露着的坚硬冰凉的石砖,凿不穿敲不烂,毫无穿牢而出的可能性。
拓拔涵靠着墙角半躺在地上,他肩胛上的长箭已经被取出,上了药膏用白布包扎着。血已经止住,但疼痛感还是源源不断的从伤口处传来,让他不时龇牙吸着冷气。
玄敛身着一袭黑色的连帽斗篷,额上是镶玉黑缎抹额,白皙的肤色在火光的映衬下柔和得堪比那玉色,但眼中却无半分温和之意,泛着瘆人寒波。
拓拔涵见他进来,猛地咳嗽了一声,平日里的威风丝毫不减:“平决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以下犯上!你现在俘虏了本王快活了一时,但父皇发现本王失踪之后,肯定会发兵南下,到时候一定会把大陵蹋成烂泥!”
玄敛站在火光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不带任何感qíng_sè彩,连声音也听不出丝毫端倪,“明德殿下,你贵为鲜沐储君,当然身份尊贵无比,我们怎么会囚禁你呢?”
拓拔涵冷笑一声,“你知道就好,识相的话就快些将本王放了,把公主交给本王!”
玄敛秀眉微微一动,“我当然会放了你,但是公主不能交给你。放你回去是让你给你父皇带一句话:他如果想开战,我大陵奉陪到底!”
“你怎么敢!”拓拔涵闻言大吃一惊,在他的印象之中大陵现在才从战争中恢复过来,正是休养生息之时,而且先皇和很多将领都先后死去,军队人才匮乏,群龙无首,怎么敢和鲜沐叫板!
“明德太子,你当真是以为大陵没有人了吗?这次跟随你前往我朝的侍卫队是你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吧很可惜,韩统领带着三十个鏊林军不过两刻钟便将他们尽数歼灭,而且是以你们骑兵最擅长的近距离交锋的方式,这样看来,贵朝的军队也不过尔尔罢。”
拓拔涵听着听着脸色便开始发白,因为失血而导致的虚弱开始展现在脸上,其中混杂的还有他的惊恐之色。
没有让他插话,玄敛继续道:“为了向你父皇致敬,我将他和狄族作战时使用的各种战术分析了一遍,汇成了一本战略手册,手册里有指出他用兵时的各种套路和瑕疵,并表示,日后有机会,希望能和他在战场上切磋一番,也许能更好地帮他提高战术!”
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噼啪作响,仿佛在为这些血淋淋的话语衬托氛围,越燃越欢,丝毫不怠慢。
拓拔涵捂着受伤的肩胛喘着粗气,最后终于忍无可忍,大叫出来——“住嘴!你找死!”
玄敛拢了拢斗篷,俯身凑近了他,双目虚起透出一股冷冽的寒光,在他脸上生根,“也许还有一个更好的方法,不必耗用短兵相接,也不用一兵一卒。我们可以停止贸易往来,听闻今年漠北一带出现了旱情,所以不惜用千里良驹交换中原的小麦粮食。我们断了马匹来源,大不了转向西部边贸,可是贵国如果突然断了主要的粮食来源,应该如何是好呢?”
玄敛此刻背着光,从下往上看上去阴冷一片,饶是拓拔涵以往再放荡不羁,此刻都颤抖得说不出话来。他竟然一语道破了他来大陵想方设法要迎娶公主的真正目的,看来他此行的确是失败了,败得彻头彻尾。
见他许久不做声,玄敛知道他已经完全被震慑住,当下也不愿多和他废话,直起身子,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三天之后我会放你回国,至于回国之后该怎么说由你自己决定,以后别再想打公主的主意。”
说完,他径直走出牢门。
……
梅天离将头埋在交叠的双臂间,她正绞尽脑汁地和系统商量,想暂时打开玄敛的记忆阀门,可是系统反反复复就是一句话:【自己造的孽,跪着也要渡完。】
梅天离欲哭无泪:岂止是跪着,我都要死了你知道吗?
牢门的锁链发出沉重的碰撞声,梅天离应声抬头,看见了刚才那抹身影,以及那张熟悉的脸庞。
她站了起来,和他对立地站着,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