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转过身去,似乎再也不想看到她一眼,宗曳跪在地上,无助地唤道,“元希!”
元希不再理会她,拂开长袖,登时离去,细细看去,他的步伐有些过于凌乱了。
他走到无人的角落里,突然颤颤地蹲下去,捂着唇瓣,呕出一口鲜血来,“帝延,你出来!”
自黑暗里走出一名白衣的俊俏少年,那少年生就一双极美的双眼,仿佛蕴着一潭幽潭深水,泛着粼粼的亮光,既炫目也耀眼,与那双魅眼相称的则是他清隽的容颜,这少年,像极了一只危险而狡黠的狐狸。
他正是元希的手下,帝延,以前和宗曳齐名,宗曳是修罗,他则是勾魂使,有一句话是这么说他的——阴阳三途,白衣缟素,渡我为魂,引我轮回。
元希咳了咳,刺目的鲜血沿着唇瓣一瞬流落,当真是凄美到了极致,悄然看着他,帝延试探性地问道,“少主,方才你故意打碎杯子暗示我不要出来,难道你早就认出她了吗?”
“这世间只有她的笑容是苦的,我尝出来了这股苦味。”元希痛苦地阖眼,他焉能认不出她,她的每一分模样,娇媚的,蛊惑的,难过的,欢喜的,他都一清二楚。
方才这一切都是他借着醉意,自导自演罢了。
帝延忍不住拔高了声音,“那你还如此伤害她?”他意识到自己说这番话不太合适,又急忙改口道,“对不起,我的态度有些……”
元希抿着沁血的唇瓣,低声呢喃道,“我在她身上动了点手脚,不过片刻,她就会晕厥,你尽快过去把她捡走,将她囚禁在炼狱里,等过了大婚,你就把她放走。”
听到这番话,帝延的眉头一下紧蹙,“可是你不让她死心,无论把她囚禁几次都无用,她会一次次地逃出囚牢,一次次地来到你面前,一遍遍地质问你,虽然我是个奴才,但我还是觉得你和她藕断丝连,才是对她真正的残忍。”
元希心中刺痛不已,他的指尖陷进了自己的手掌心里,徒留下一片鲜血淋漓,“连我自己都无法死心,我又哪来的本事让她死心?宗曳她啊!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当初我明明答应了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可现在呢?她的躯体遍布疮痍,她的心已然千疮百孔,我该要怎么办,才能让她离我远一点,少受一点伤害……”
帝延亲眼看着那道落寞而萧索的身影缓缓离去,义无反顾,再不回头,他心中突然有些愤怒,“少主,错的人一直是你,你明知道自己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却还是在当初给了她妄想,所以她求而不得,一次次地绝望,一次次地死心,又一次次地想去触碰到你的身影,何必呢?你既深爱她,又为何还是要伤她至深?”
他再也不顾及尊卑有别,厉声质问道,“世人都道她是修罗,可是你我都该知道,她不是铁打的,她也不是真正的修罗,她是人啊,她也是需要人疼的,你一味地伤她,她难道就不会痛吗?”
那道身影晃了晃,几欲站不稳,他怅然叹了口气,“你给了她希望,却又残忍地剥夺了她爱的权力,也让她失去了为人的尊严,到头来,明明没有果,为什么会在当初给她这样一个因?”
“我也曾想过要给她幸福,然而我费尽心血也没有得到一个令我满意的结果,如今我无能无力了,终于看清了,我这辈子从生到死都要被圈禁在壹城,可是我不能逼迫她为我牺牲那么多的东西,她有自己的自由和幸福,我得不到,才不能去破坏……”
他踉跄着身子,一步步地走远,脚下逶迤了一片鲜血,他毫不自知。
帝延在黑暗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满怀复杂,重又折了回去。
壹城有一条长安街,这条街为元斐一人拥有,元斐是元希的庶弟,也是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他的实力和元希不相上下,甚至一度在城主死后,和夫人一行达成了制衡,严格说起来,他其实比元希更为优秀,他比元希少了几分优柔寡断,多了几分阴狠狡诈,而这正是上位者最该有的东西。
原本元希早就该是城主了,可是他不知哪来的本事,臣服了几大长老,让他们硬生生拖下了此事,因为这件事,夫人对他的态度由最初的轻视变作了现在的忌惮。
夫人为求元希成功登上城主之位,终于不打算在长老们身上花功夫,而是借助了外力,即洱城城主千金东误雪,只要元希娶了她,登位一事就会如鱼得水般顺利。
只不过先前出现了一个非常大的意外,骨奴宗曳诱惑元希与之私奔,夫人震怒之下,差点把宗曳五马分尸,其后她被驱逐出城,夫人派了人追杀她,她的踪迹却被元希抹去了。
夫人虽心恨,但也只得罢休,她了解元希的秉性,一旦把他惹怒了,反倒会适得其反。
离元希大婚之日越渐迫近,不光夫人内心焦急,连元斐的势力也在暗处蠢蠢欲动。
此时的元斐,就在他的地盘里伺机等候着一场突如其来的杀戮。
他迎着月光站立,双眼微垂,长睫黑密浓翘,轻轻颤栗,适时遮掩住了他眸底幽幽掠过的波澜,“听说她回来了,真是回来得好巧。”
和元希一样,他的脸上也戴着一款墨色的凤凰面具,只露红唇嫣然,从骨子里发出的邪魅足以吸引不少人的目光,但通常人们只敢偷偷地瞥一眼,却绝不敢走近他,除了邪魅,他骨子里流露出的还是能让人血液逆流的寒冷,不免让人敬而远之。
远远地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