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变得越发寡言少语。
王夫人为此忧虑叹息,天天以泪洗面,并不停地求神拜佛,祈求儿子早日康复,但时间一久,连她自己也病倒了。
某日雯儿侍奉在母亲身旁,王夫人对她道:“我原本明日要去大相国寺进香,现在是去不了了,你代我去罢,要诚心诚意地祈求菩萨让你哥哥尽快好起来。”
雯儿答应下来。王夫人又命人取出一册经书给她,嘱咐说:“这是我上次自大相国寺方丈那里借来的一册《金刚般若波罗密经》,是仁宗朝学士蔡君谟亲笔誊写的,十分珍贵,你一并带去还给方丈,一路上要千万小心,别出什么差池损坏经书。”
雯儿找来一个锦盒把经书放进去,笑对母亲说:“我亲手捧着这个盒子去,母亲总该放心了罢?”
次日一大早雯儿便带上贴身丫鬟玎珰,自己紧紧抱着装有经书的锦盒前往大相国寺。
下轿之后雯儿径直往里走,走到寺院中荷花池旁边时却发现玎珰没有跟来,回头一看见她停在十余步之外呆呆地冲着一侧墙凝视着什么。雯儿一皱眉,不耐烦地唤她,玎珰才连忙跑过来。雯儿不满斥道:“死丫头你刚才在看什么?”玎珰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那边有位公子生得真是不俗,小姐你看许多人都在看他呢。”
雯儿朝她指的那边望去,见墙边柳树下立着一位少年公子,身着淡青长襦,头系银丝唐巾,年约十七八,果然面如冠玉五官精致俊美脱俗。此刻他正负手站在墙边欣赏墙上壁画,神态潇洒自若,身后有一小书童伺候着。而进出的香客仕女也确在朝他频频回首顾盼。
雯儿也停下来多看了他两眼,不想那公子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忽然转身过来,与她四目相撞。
若是一般女子早以含羞低头,但雯儿却全然无此小家子作风,见他注视自己也不回避,仍旧坦然直视着他。
那公子微感诧异,可见她在看着自己,便颔首为礼。
雯儿也朝他点点头,随后转身继续向内走。走了几步似感那人目光仍在追随着她,就忍不住又回头去看,发现他果然一直目送着她,心下不免有几分淡淡喜悦之感。然而态度仍是矜持的,足下并不停步,一直在走着,却不想一下子踢到一块突兀出现的石头,一绊之下失去重心,身体忽然扑倒在地,而手中锦盒竟直直地飞了出去,落入荷花池中。
雯儿目瞪口呆地看着池中荡起的涟漪,一时惊得忘了起来。而那公子已疾步走过来,十分友好地伸手相扶。
雯儿猛地一甩手,冲他怒道:“不要碰我!”然后自己站起,斥他道:“都是你!没事看我做什么?害我丢了经书!”
那公子一愣,不知该如何回答。倒是他的书童气乎乎地驳道:“好像是你先看我家公子的。”
雯儿狠剜书童一眼,道:“我跟你主子说话,你插什么嘴?”
那公子忙赔礼道:“是我唐突了,请小姐恕罪。”然后命书童下水去捞锦盒。
锦盒虽还能捞出来,打开后经书却已被浸得不成样子了。雯儿又气又急,对公子道:“今日我真是被你害惨了。”
公子不解道:“不过是普通的《金刚般若波罗密经》而已,我随后去书肆买十册奉还小姐如何?”
雯儿冷笑道:“你赔得起么?那是书法名家蔡襄蔡君谟亲笔誊写的!”
公子面露难色,道:“看来我真是闯下大祸了,竟毁了如此名家作品。”踌躇半晌,轻声道:“如小姐不嫌弃,可否让小生为小姐誊写一册此经书?”
“你?”雯儿打量他一番,白白眼道:“你写的能跟蔡君谟的比么?”
书童闻言又不服气地插嘴道:“我家公子的书法京中有口皆碑。”
公子使眼色示意他噤声,然后对雯儿道:“我的字自然难以跟蔡君谟的相提并论,但我会尽量写好,写到小姐满意为止。”
雯儿略想了想,浮出个慧黠的微笑,遂点头答应。
雯儿带他找到方丈,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向方丈道歉,请他准备笔墨让那公子誊写经书。方丈见经书被毁自然痛惜不已,但碍于王安石的面子也不好对雯儿表露不满,只得把他们带到书房,取出文房四宝供公子使用。
于是公子从容挥毫开始誊写。雯儿略看了会儿便没耐心等待,先带着玎珰出去进香拜佛去,随后又在寺内外逛了好半天才施施然回来,发现他一直在凝神抄经,表情十分专注。
又等了许久他才终于抄写完,轻拭了拭额头上的汗,微笑着请雯儿和方丈过来看。
方丈一见之下惊讶地赞道:“想不到施主年纪轻轻竟有此功力,书法圆健遒美,笔势飘逸,远非常人所能及呀!将来造诣绝不会逊色于蔡君谟。”
雯儿细看后也觉此人书法的确出众,但却不想就此轻饶他,见他正含笑向方丈谦词道谢,便“哼”了一声,道:“人家方丈不过是说几句客套话,你还当真了。你这些字比街边测字先生的也好不到哪里去。”随即握笔在他写好的稿纸上重重一划,道:“不行,重写!”
书童怒道:“哪有你这么不讲理的女子!”
雯儿一翘首,道:“是我不讲理还是你们不讲理?你家公子不是说要写到我满意为止么?现在我不满意他就得重写!”
公子仍好脾气地颔首道:“小姐说得对,我既答应了小姐就要做到。”便再度坐下,命书童继续研墨展纸,又提笔重写。
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