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住,说:“不要杀死它,而且最好说些好话嘉奖它。”王安石问:“这是为何?”同僚说:“此虱屡次游览于宰相胡须中,还被皇上频频垂视。一般人都难有如此奇特经历,怎么可以杀死呢?若问处置之法,还是把它放了最好。”王安石听了大笑,遂将之放生。
还有一个典故是关于食物的。有次王安石到一朋友家中作客,朋友见他只吃面前的蚕豆,还以为他酷爱食此物,所以以后每次请客都不忘将蚕豆放到他面前。王安石也照吃不误。直到朋友有次跟王夫人伍氏提及,王夫人才笑说:“他只吃蚕豆是因为那菜就摆在他面前,取之方便。不信下次你换个别的菜搁他面前,他也定会盯着一吃到底。”
或许专注于国家大事非凡事业的人都常这般不拘小节罢。将所有的精力心思都放到了国计民生之上,所以毫不讲究衣食问题,但求温饱而已。庞荻心想。但随即王雱白衣翩翩、整洁逸香的身影浮上心来,又令她深觉庆幸:“若他也像他爹爹那样有如此‘魏晋风度’,那跟他共处一室该是多么痛苦的事……不,哪能容许他如此邋遢?必定是要每天把他扔进水里洗刷干净才放他进来了。”
想到有趣之处不禁笑意随之而生。却忽见苏轼起身朝她与雯儿拱手施礼,郑重道:“请王少夫人与王小姐放心,苏轼就算对介甫公新法行事有所异议,也是对事不对人,适才堤上是我失言了,现特向你们赔罪,以后绝对不会对他个人本身口出微言胡乱议论。”他见二女非常关心他对王安石的看法,并处处维护,便知多半是他家眷,再观她们年纪形容,回想赵颢刚才介绍之辞,就猜到十之八九了。
庞荻与雯儿都是一惊,没想到他竟然已经窥破她们的身份。立感尴尬。庞荻立即起身还礼道:“苏大人言重了。是我们问得卤莽。”
苏轼一笑,神情坦荡磊落。庞荻心想他身遭公公贬放出京,还能对其不怨不怒,言谈间还如此尊重,实在难得。不免暗暗佩服其君子风度。又想到王安石变法每每遭人非议,除了旧党偏见外,也必然跟他行事作风有一定关系,于是诚恳问道:“若是确有道理,但说无妨。在苏大人看来,我公公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呢?”
苏轼笑道:“都决定不说了少夫人为何还要问呢?好,我再说这最后一句。其实在当初他将我弟弟苏辙外放出京第二天,我已在朝堂上跟他说过:‘介甫大哀是轻信。’就是这句了。”
介甫大哀是轻信。庞荻反复琢磨,虽不是十分明了,也隐隐觉得此话并非无道理。
“岐王离京是为散心,我们何必再议论这些事呢。不如听曲。”苏轼转头命一直坐在角落清弹琵琶的歌姬弹唱一曲。
那歌姬抬头应承。众人一看才发现她年纪很小,大约只有十一二岁,模样清秀可爱,看到众人都在注视她便十分羞怯,更生一脉楚楚动人的韵致。
轻拨琵琶,慢启樱桃小口,她嘤嘤唱道:“香脸轻匀,黛眉巧画宫妆浅。fēng_liú天付与精神,全在娇波转。早是萦心可惯,更那堪、频频顾盼。几回得见,见了还休,争如不见。”
声音清亮悦耳,略带稚气,如出谷黄莺。只是这歌词未免太过香艳,被这样一个清纯的小姑娘唱出显得太怪异。
苏轼遂轻声问她:“你叫什么?多大了?”
那小女孩低头细声作答:“奴家姓王,名叫朝云。将满十二岁了。”
苏轼一皱眉,朝舱外喊道:“李妈妈,你进来一下。”
外面立即有人应声,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女人碎步走进,见状忙问:“是这小妮子唱得不好么?”
苏轼道:“唱得很好,但她年纪尚小,你怎么让她唱如此柔靡的词?”
李妈妈急忙解释:“今日她几个姐姐不是病了就是早已应邀外出赴宴,还剩下几个大的都不中用,见不得大场面。朝云年纪虽小琵琶却已弹得很妙,曲也唱得不错,所以我斗胆让她来。至于唱的那曲,我是听说今天来的是驸马都尉王晋卿遣的贵客,所以特意让她唱王都尉的这阕新曲……”
苏轼一愣:“是晋卿写的?”随即一笑,说:“这般温柔妩媚柔情百转,也只有他写得出了。”
赵颢听了很感诧异,道:“我姐姐这般端庄稳重,怎么姐夫为她写的词却如此轻巧婉约?”
庞荻与雯儿相视一眼,均明白此词听其意便知不是驸马为公主所作,分明是写给妾室情人歌妓之流的。雯儿嘴角微拉,流露不屑之色。庞荻则忆起了当初在宫中公主扶亭柱望着驸马远去的怅然神情。
苏轼自然知道其中隐情,忙掩饰道:“想是晋卿回忆当初初见舒国长公主时的情景,所以写得如此深情。公主驸马的恩爱京中无人不知,已成佳话,我一直很羡慕。”
赵颢微微颔首,不再说话。
苏轼再对李妈妈嘱咐道:“朝云还太小,以后少让她出来陪客,多教她唱点清爽的曲子。”
李妈妈笑着答应,道:“以后只让她唱大人填的词便是了。大人这般顾念她,只怕她长大后又是个对大人死心塌地的顾凌波。”
墨猪
游湖之后,苏轼再请三人前往苏轼杭州府邸作客。
那不过是个小小院落,毫无一般官员府邸的气派,但胜在整洁干净,仅用院中所植的几株翠竹、几丛幽兰便把名士淡泊雅致的生活格调勾勒而出。
苏夫人王闰之闻声而出。她是苏轼亡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