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爱他,还是敬他?亦或,只是一时激动,泪腺发达?
姜琼燕握上把柄,突然心中光芒万丈。是了,为什么要用姜琼燕的皮爱上召忽。他知晓了自己并非原人,根本就是一段新的开始,更好更妙,不用伪装,不用撒谎。
手下沉重,颤抖的一层一层剥开白丝,一个未施纹饰的圆形青铜映入眼帘,中央一个桥形钮,姜琼燕一呆,迅捷的在手中翻个身,一个人影映在其中。
青铜镜。
这般光滑。姜琼燕抚上镜面,出奇的很是粗糙。这可是青铜!磨镜需要很大的精力。听闻知道古时磨镜是职业,其中自有奥妙。
姜琼燕痴迷的摩挲着镜面,镜里的姑娘一脸淡淡笑意,眼里的情绪最为深厚。
新的开始,太迷人了。
一群人往西侧厢房搬进了大量竹简。姜琼燕倚在门边静静出神。都把书搬进来了,这是要禁足到什么时候?孟音站在旁边,一身知性成熟的气息,目光看不出情绪。
仆从们不断进出,几次想把目光扫过来看看六公子,都被孟音强势的气息压了回去。
日子开始变得缓慢,每日早起听书,虽然无趣但不完全无聊,召忽还是温和有礼,眼梢漾着的温情,只是终究不知道,缺了什么。
姜琼燕不知道召忽心中所想,可看他依旧温柔,不敢出言打扰这份宁静。那种笑容,总是看呆了自己,加上孟音总有法子给自家主子找事,天天和和美美。
上午听书,下午晒晒太阳,逗弄花草与静静。
姜琼燕无事,常在院子里吊吊嗓子。孟音看到,求来了一驾古琴。姜琼燕学过古筝,看到六弦古琴惊喜的爱不释手,可是琴筝终究不同,姜琼燕也不知身体正主是否学过,缠着召忽求师傅。
召忽眼见逃不开,只得无奈一笑:“我会。”
传说伏羲制琴作嫁娶之用。召忽端坐琴前,低下眉头,把手指放在弦上,柔柔抚了一下,仿若摩挲珍宝一般认真。
姜琼燕蜷着手指,侧过头看那人。
召忽修长手指骨节分明,拨动琴弦时轻轻弹跳,优雅的仿若万丈光芒之下。
姜琼燕缓缓勾起嘴角。天下带着战乱的灰尘,落后的建筑,在这布置温馨的室内,他如此一尘不染,比之女子不遑多让。
春秋之曲太过艰涩,姜琼燕实在欣赏不来,只能等待时间抹去隔阂。落座琴前,倾听每个音符。落手未成一句,召忽语气清淡:“靡靡之音。”
姜琼燕把手放在琴弦之上,突然笑出声。他一定想起了太子府之事。
如此相处,妙哉。
不知不觉多半月过去,天气更冷,屋子里放了火盆。中途有次在母亲陪伴下去看了君父,有人来量了身体尺寸,此外都留在院内,认得了大半字,只是还不能如意书写。
衣裳放量越来越不够看。衣服越来越不合体,主人意识到,自己不过十五岁的身子,天天都在不知不觉长个,而且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从君父那里求来的狗崽长了七八日,竟是肥的软乎乎的,可惜最亲近的是孟音,姜琼燕看着这团肥肉,起名静静。
“静静?”姜琼燕眯着眼睛,仿佛看到新的世界。
每日嘴边叫着静静,心中浮念不再起伏严重。随他去,时间会见证一切。
如愿获得了米虫的生活,时不时有各种肉食,吃的姜琼燕越来越空虚。衣食足,心不足。
心不足还没到顶峰,孟音收到了一个帖子——公子小白思妹甚笃,请入府小聚。
姜琼燕怔了半晌,愣是缓不过劲。自己从来没见这公子小白有和自己亲近过,如今这邀请,就显得居心叵测。况且居住不远,上门看望也不框外吧?
公子小白声名平平,公子纠一向不屑之。但是兄长邀妹,没有必要阻拦。公子纠嘲笑了一下,便放行。
从孟音口中,姜琼燕才知道国孟姬和几位交好的闺秀上门了数次。国孟姬是爱慕情郎,公子纠出面解释,增多了见面,似乎是好事,可是一想到鲁荷,姜琼燕有些气闷。
相邀午宴。
管夷吾同行,姜琼燕问了几次,也不确定原身和公子小白究竟有什么交集。或许和她的哥哥一样,不屑于?
家老引至堂前,姜琼燕终于看到了将来的春秋霸主。两人互相见礼,入席。低案一鼎熟肉,不知是哪种动物,一小坛美酒,颇是意外,铜爵很是顺眼。
往外一瞧,夷吾不知和什么人交谈甚欢,随后似乎被请到了旁处。
小白温驯的笑:“不知小妹是否会嫌弃。”
姜琼燕收起兴味盎然的眼神,妥帖的回应:“五哥这般殷勤招待怎会嫌弃。”
两人一时没有话题,场面陷于尴尬。
姜琼燕掩饰的咳嗽着,小白一声开席的声音隐于其中,家老说着什么,三个声音同时响起,场面瞬间更是僵持。熟肉冒着热气,肉香窜入鼻孔。
姜琼燕赶紧赔笑:“五哥,刚才家老说的好,不若请两位老师一起吧。”
小白点点头:“再添两桌,请老师入席。”
其一言一行皆是大度风范。姜琼燕自嘲一声,如若不是知其前途,自己这点微末眼光能看出才怪了。
管夷吾和一位男子双双进门,姜琼燕和小白齐齐拱手。
小白是鲍叔牙辅佐的。对于这段历史,姜琼燕只知公子纠管仲,公子小白鲍叔牙四人纠纷。
细细打量,此人额宽眉长,鼻高嘴阔,面目不甚出彩,却隐隐透出智者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