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程彻,记忆太过深刻才会难以忘怀,深陷泥沼却只记忆往昔,心慌之下竟然连声救命也叫不得。
“没有寄托了,心里有点慌了。”可程彻却全然忘记,再深重的痕迹终会一日日淡化,所谓的难以忘怀都只是自以为是。
沐心玥回到家时,看到的几乎只是一个站在夕阳里的剪影,她看不清楚程彻脸上的喜怒哀乐,只是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浓浓的悲伤,让她心里有些酸涩。轻声缓步走向他,近至跟前才看仔细他紧皱的眉头,眼神飘忽地看着窗外。
记得那年,姑妈从金库调来了一批属相纪念金币,几乎是家里人手一枚,那金币分量十足有金灿灿的,煞是好看。如同今天的夕阳也是沉甸甸的,浑圆的太阳显得笨重,像是坠了千斤鼎一样。
程彻没有意识到沐心玥的走近和审视,他只觉得心口绞痛得厉害。这两天,沐娉婷的身影无时无刻不在他眼前闪现,他有些烦闷地闭了闭眼睛。
六年了,而其中四年里,两人都是相隔万里各自度过的。在她提出分手的时候,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空茫而无助,即便如此他还是答应了。恍然失去时,不只是悲伤,反倒五味杂陈。
心酸有之,失落有之,轻松也有之。
一双温暖的双手从背后轻轻地拥抱他,让他有一瞬间的怔愣,却没有太多的惊讶。很快,他恢复了平静。他知道,这只是她给予自己的安慰。他突然意识到,这些日子里,在这陌生的基督城只有他和她。他总是照顾她,她总是宽慰他,身在异国他乡的寂寞冲淡了很多。
他贪恋这样的温暖,让他不觉得孤单。
沐心玥看着程彻这样失落的样子,心里像了一团棉絮一样憋闷的慌,夕阳在他的身上打下一层薄薄的轮廓,沐心玥看得一阵恍惚,竟然不知怎么就这样鬼使神差地伸出了双手。等到莹润的面庞终于感知到衣衫的温度时,温热的触感让她猛得一阵心惊,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当下大脑一片空白,彻底蒙了。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是她知道:“看到你这样,我会难过。”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直到过了很久,程彻把她的手从腰上轻轻放下来,转身看着眼前这个眼神温柔却眉头微蹙的女孩。
“谢谢。”他声音沙哑,嘴角扯出一丝僵硬的笑意。
沐心玥的唇边蕴着一丝颤抖,好半天才勉强溢出一丝浅笑,什么也没说。
y市的风,在这个时节已经变得冷冽,沐娉婷却觉出了不一样的暖意。她踌躇了很久,最终还是出于尊重告诉了程彻这个消息,总好过让他从其他途径得知,自己也白担了无情无义的名头,让他知道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也许是好事,他也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沐娉婷拿起电话却又犹豫了,最后只是发了简单的五个字:我要结婚了。
基督城还有些微凉的夜晚,像极了程彻的内心,他几乎能听到内心空旷又无助的声音,他紧紧盯着手机上的几个字,才知道原来真的有‘字字锥心’这个词,最后终于舍得回复:恭喜你,找到爱情。
说不忐忑是骗人的,当沐娉婷看到这条短信时,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了地,嘴角渐渐绽出一丝轻松的笑意。与其说,她在等程彻真挚的祝福,不如说,她只是在等这几个字组成的心安理得。
沐心玥没有回公寓,而是直接拖着行李箱站在了这个屋子里。就着昏暗的壁灯散出的光晕,她看到一个隐匿在黑暗里的影子,摸索着走近却不小心踢到一旁的垃圾桶,低头一看,里面堆满被捏扁的易拉罐。沐心玥失笑不已,这整幅的画面简直就是走进了晚上八点档的俗套剧场。她一直以为这种情形会是通用的艺术加工,没想到有一天竟然就发生在了自己的眼前。失笑过后,却满是心酸无奈还夹杂着淡淡的害怕与胆怯,她在怕什么?
沐心玥突然想起了,站在典礼台上的那个美丽幸福的新娘,她在众人的期待下款款现身,在司仪煽情的长篇大论下哭得梨花带雨,她眼角残存的泪水射灯下荧光闪烁,却被沉稳持重的新郎伸手用指腹轻轻拭去。
沐娉婷的父母热泪盈眶,和女儿女婿在台下敬茶拥抱,和亲家新人站在灯光四射的舞台上合影,言语溢满祝福,和蔼地笑望着女儿和女婿并肩而立。婚纱着身的沐娉婷和西装革履的贺端站在一起,满目的幸福笑意,俨然一对璧人。连带着台下观礼的亲人们,在这样的气氛下也难免情不自禁,个个感性至极地流下点点祝福。
沐心玥站在离礼台最近的地方,微笑凝望着台上笑得幸福的姐姐,虽有遗憾却满是欣慰。转脸瞅见那一个姿态雍容的女人,衣着光鲜,那样的冷冽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扎眼。沐心玥无奈地摇头轻笑出声,音响的立体环绕效果的确不错,才牢牢掩住了轻笑中不屑。灯光虽然斑斓而耀眼,也只限于典礼台这个台风眼,周围的昏暗将众人的细微表情隐藏在暗处,才没显得她的行为突兀。
即使如此,还是让身边的沐伊婷莫名其妙地侧目,用看神经病的表情,皱眉问她:“干嘛呢?”
“高兴啊。”沐心玥无所谓地笑着打哈哈。看她明显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沐伊婷也懒得搭理她,只撇了撇嘴,继续观礼。
沐娉婷刚毕业就匆匆结婚,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个家终于让她走到难以负荷地步。这样等不及,在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