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不然呢?”尉迟岚吊儿郎当地笑笑,“难道要秉上内城,请圣旨缉拿搜捕?”
如今邹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成羌那头也暂无动静,已算得最好的结果了。
有些事,不明不白才是皆大欢喜的。至少,台面上是皆大欢喜的。
梁锦棠也不打算与他深谈此案,见演武场内上蹿下跳的崽子们也闹得差不多了,便颔首示意韩瑱与孟无忧将人带回后,径自转身离去了。
众人陆续鱼贯而出,尉迟岚立在演武场边的回廊下一动不动,心中思绪万千。
其实,在他个人看来,邹敬带走的那个秘密,无非是皇家血迹斑斑的内斗史中的一桩。
皇城之内有多少这样的事,于黎民众生来说……又有多大关系?
今上登基五十余年,虽也有诸多不足之处,可四海升平,民众安居。国无饿殍,库不空虚;内政平稳、外退强敌。
至少,对芸芸众生来说,这还算得是个合格的圣主。
尉迟岚这几日一直在反复思量,私家记史的初衷,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今这位圣主已年逾七十,隐隐已近权力更迭之际。若在此时掀开真相,一场大乱自是不可必避免。
多年前的河西大战虽将宿敌成羌挡在国门之外,可宿敌之所以是宿敌,便是他们有世代传承的蚕食之心,若然元气恢复,难保不会卷土重来。若恰好在此时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那么,在此时掀开这道真相的人,除了对得起自己史家弟子的良心之外——
于举国上下,都是万死不足以谢罪的千古祸首。
尉迟岚想起昨日午后,自己与霍正阳在议事厅内对峙的场面。
他一闭上眼,就能想起那个少年失望而鄙视的眼神。
或许对那个锐气的少年来说,这样瞻前顾后的尉迟岚,都该被南史堂除名了吧。
“你……看起来像要哭。”
尉迟岚心中一惊,睁眼就见索月萝正在面前。
眼前这个素来狂妄到常让他这个顶头上官感受不到丝毫敬意、又时常惹是生非连累他来善后的女人,此刻的眼中竟隐着淡淡的担忧。
怔怔与她四目相对好半晌后,尉迟岚是当真想哭了。
因为他惊讶地发现,在这一刻,在只剩他们二人的演武场上,日头渐趋灼烈,惟有夏蝉静谧。
而这个女人,她身上,有光芒耀眼。
他仿佛听到耳旁有一个声音在幸灾乐祸地嘲笑——
尉迟岚,你、完、了。
47.第四十九章
趁着近来手上暂无新的案子,自演武场回来后,傅攸宁便带着旗下几位小旗与资深武卒到议事厅,将近几个月经手过的案子一一复盘。
照惯例,众人七嘴八舌,一一细数着各自在那些案子中的纰漏与不足,间或再互相嘲笑攻讦,不知不觉已近午时。
傅攸宁抬手按住额头,声气略有些疲惫:“今日说得也差不多了,午饭后各自带着你们的人手好好再瞧瞧这些卷宗,自行重新推演。”
在傅攸宁旗下,经手过的所有案子,只要不是作为机密归档的,事后都会拿出来重新研判,复盘推演,并作为经验传达到武卒一级。
如此一来,之前直接参与办案的人能静下来审视自己在办案过程中的偏差与错漏,未直接参与办案的人也能以此为契机,将经验纳为己用。
众人应下,叽叽喳喳了一上午,也都有些饿了。小旗陈广见她坐着没动,便顺嘴问道:“头儿,你不去吃饭?”
“不吃了,我……找个风水宝地睡一会儿。”傅攸宁笑笑,撑着桌沿站起身来。
众人知她本就底子不大好,加之春日里去真沄办案时中毒,后去范阳春猎又一身是伤的回来,想必眼下也不算大好。只她一惯从不叫苦叫疼,便常叫人以为她并无异状。
“头儿,你还成不?”
傅攸宁只觉发困,困到晕晕乎乎,都不知是谁在问了:“你们……觉不觉着有些冷?”
众人诧异地朝外头艳阳高照的大天光望了一眼,齐齐摇头。
“定是我近来睡得不好,不然就是招了风寒,”傅攸宁扬起唇角,笑意含混,“你们去吃吧,我先找个地趴一会儿,晚些再吃。”
说来就是那么怪,她这个人,每当有正事要做时就打了鸡血似的生龙活虎,事情一完只要没外人在,立马就像要现原形。这不,先前复盘时还叽叽喳喳比谁都大声,此刻又成了霜打的茄子。
“头儿,你快收买我,不然封不住口。”
“啥?”傅攸宁倏地抬起头,诧异且防备地望着资深武卒阮敏,仿佛先前那恹恹的样子是众人眼花了,“我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见她像是被吓精神了,阮敏有些得意,笑得贼兮兮:“你好生想想,昨日你都做过啥?”
昨日?
若说公事,那昨日一整天都在整理卷宗,上报的上报,归档的归档,忙得跟狗似的,也没出什么幺蛾子吧?
哦,放值时惹着尉迟岚,差点被他揍了。可惹毛尉迟岚这种事不需封口,那家伙有时无缘无故自己都会毛起来的。
私事的话……昨日不就……早上跟梁锦棠吵架,晚上同他和好?
那算吵架吧?也算和好吧?
噫,莫不是大晚上当街行不名誉之事叫人瞧见了?!
“不懂你神神叨叨有何企图,”傅攸宁略略红了脸,避开他调侃的目光,垂眸将桌上的卷宗收拢,不叫人发觉自己心跳得厉害,“说出你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