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润并没有什么兴趣,但不想像teresa一样扫了大家的兴,勉为其难答应了,想着等会儿逛夜市各自分散,自己早点折回就行。
四个人晚上七点半出发,去往塞维利亚市中心。他们去得晚,许多景点晚上并不营业,只能去繁华的市中心体验一下人文和商业气息。本就是沿海城市的塞维利亚,一入夜,天气就变得异常宜人,姜润在t恤外头套了个外套,摇下出租车车窗,灯火辉煌的传统的欧式建筑掠眼而过,陌生的海味扑面而来。
其他三个人在商量着要买什么玩什么,只有姜润在沉默。他从小就是个没福气的人,没有钱消费,更没钱旅游。这次来塞维利亚出差,是他第一次出国。他觉得自己像个土包子,在偌大的发达城市里,自己就像个蝼蚁那么渺小。
人在异乡,总会觉得自己被繁复的陌生吞噬。
果不其然,多金的预算师和小许进了商场,估摸着不买到手软不罢休。裴泽阳看姜润不太想进去的样子,便决定陪他在河边走走。
姜润并不想让他陪的,他想回酒店。
“你给我摆个臭脸干嘛!”裴泽阳明知故问。
姜润以极快的速度沿着瓜达尔基维尔河畔往酒店方向走,竞走似的,连腿长两米的裴泽阳都不一定跟得住。
路上也有一些散步遛狗骑自行车的当地人,卖冰淇淋之类的小商贩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裴泽阳跟在姜润后面走,真怕他一不小心撞了什么栽个大跟头。
姜润不理他,持续埋着头。
“喂!”裴泽阳大喊一声,他的耐心快烧没了。
姜润停了,斜过脸吐了一句:“没让你跟着。”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啊!”裴泽阳的中国腔引了不少人注目,“昨晚上就开始跟吃了枪药似的,我得罪你了?!”
姜润心里想,这人真是烦得他不能忍,非跟着干什么,塞维利亚这么大,没地儿可去了吗。
裴泽阳快步上前拉住了姜润:“你到底别扭什么啊,今天去仓库谁给你气受了?!”
姜润哽了一声:“没有。”
“那你这么不待见我?”
姜润抬头:“你能别烦我吗?”
冷淡的眼神里透着的全是拒绝。裴泽阳怔住了,不经意间放开了姜润的胳膊。
“如果你不想跟teresa一起出勤,我可以把她调去别的地方。”
“你不要随意揣测,也不要随性安排工作。”
姜润白了裴泽阳一眼,好像在他眼里,裴泽阳就是个没脑子的绣花枕头。裴泽阳三十年来,除了父亲,没人敢鄙视过他,却轻易地就收到了姜润的伤害。那孩子的眼神和措辞都太有杀伤力了。
裴泽阳顿了几秒没给出回应,姜润夺步向前,原本打算头也不回地离开,然而眼前一黑撞到了脚边的石墩子上,一个不稳,啪嗒落地。
膝盖尖锐刺痛。痛感从脚直击胸口,疼得他两眼直冒金星。
“喂!姜润!你还好吗?”
裴泽阳吃了一大惊,看着姜润抱着膝盖面部狰狞的样子,他想起自己二十出头踢足球的时候踢断过一条腿。那时的疼痛依然鲜明。
姜润疼得说不出话,咬着牙,头上泛出一层薄汗。
“你疼得厉害吗?”裴泽阳手忙脚乱不敢碰姜润,“能动一动吗?”
姜润真的想破口大骂,要是疼得不厉害,他早就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了,至于躺在地上喘气吗?!
“不行了,你上来。”
裴泽阳抓住姜润的手把他上半身扶起来,然后蹲下给他露出一个背:“我背你去医院。”
“我不用。”
姜润硬气吐出最后三个字,接着痛得失去了意识。
……
醒来的时候,闻到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用力睁开眼,膝盖依旧痛得姜润起了一层j-i皮疙瘩。
裴泽阳站在床尾,视野之内还有个金发胖胖的女医生,以及白天在仓库见过的驻西班牙的外语翻译,三个人叽叽咕咕在说什么,被疼痛笼罩,姜润一时半会儿听不清。
“他醒了。”翻译人员提醒裴泽阳。
裴泽阳立马伸过头来探看:“你怎么样?还疼吗?”
翻译c-h-a嘴道:“当然疼了,膝盖骨裂了一条缝。”
姜润这才知道自己的伤势,心想完了,跟裴泽阳闹情绪闹的,没准儿接下来的工作都完不成。
裴泽阳瞪了一眼翻译:“你跟医生去拿药吧。”
“行,姜润,那我等会儿过来。”
搬了个凳子在姜润身边坐下,裴泽阳还算淡定:“没事,提前几天回国再拍个片子,看需不需要打石膏,这两天先凑合着,我等会儿给你借个轮椅去。”
姜润一伸手,看见自己正在接受静脉注s,he。
“你累了就直说,别硬撑着工作,医生说你不仅有肠胃上的毛病,还严重贫血。你说,你垮了,谁来救我们一科室?”
裴泽阳说着这玩笑话,姜润却当了真:“不能让董事长再宽限一个月吗?”
“嘿哟,你斗志倒挺强。”裴泽阳看到姜润虚弱的样子,无论以任何身份,他都是觉得心疼的:“你的工作暂时让teresa替了,我本来就打算升她做高级科员,来了两年了,她有没有资格,你比我更清楚。”
姜润闭了闭眼表示默认:“他们人呢?”
“都回去了,在酒店睡觉,他们还不知道你摔伤的事。”
“你的脚上有旧伤,”裴泽阳指指他完好的另一条腿,“新的旧的淤青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