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望去,哦,原来是三朝元老,孔清孔丞相。
然而天子却恍若未闻,低垂着眼,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身前的人。
看着不远处孔相一脸愤恨的表情,国师突然笑了笑,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后在天子渐渐寒下去的眸光里慢慢跪下去,以首叩地,声音坚定地连最外围的百姓也听得惊心。
“谢陛下美意。此生能以微薄之躯,助陛下成就一世英名,臣,无悔矣。”
年轻俊美的帝王看着面前匍匐的身影良久,忽的抬头望向刺目的阳光,闭眼笑了两声,声音嘶哑一字一顿,听得人心里莫名难受。
“你总是如此,总是如此……”乞丐惊讶地发现说这话的时候天子的眼睛竟然红了,“这样也好。朕,如你所愿。”
“噗嗤——”
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听得人心一紧,仿佛拉开的是自己的血肉。鲜红的血液汩汩流淌,顺着祭祀台的缝檐,滴滴答答落在白雪皑皑的地上。
一抹银白如同失重的风筝从高台上急速坠落,有什么东西消失在风里,再也找不回来了。
☆、缘起
温三第一次见到容玠的时候,是在皇宫的御花园里。
清露般剔透的少年眉目如画,端坐在花圃中央的青石上。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掩盖眸底的神色,安静的像一阵风。
温三挂在树枝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想,这个凡人长得可真俊俏,又不像别人那样吵得她心烦,要是能抢回去暖床就好了。
可是她也只能想想而已,人妖殊途,哪容得了她任性?
彼时春光窄窄,春意融融,春风酥酥。温三困意上头,索性倚树小憩。御花园里偶尔有脚步清浅,踏在白玉石板上无端生出一份安宁。
吧嗒——温三觉得有什么落在她的脸上,凉凉的。她猛地一惊,下意识往树下望去。
哦,还好,他还在。
可是,怎么说呢,温三觉得有些不对劲。
想她也眯了有一会儿了吧,他怎么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要不是眼皮子偶尔抬两下,她还以为他是个精美的人偶娃娃。
难道凡人都这么奇怪么?不是叽里呱啦吵个没完,就是这样一动不动的木墩子?
正当温三疑惑的时候,一条花斑小毒蛇嘶嘶地吐着信子游走在花丛间,正朝着少年的方向。
温三身子一抬就要阻止,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慢悠悠地退了回去。一抹狡黠的笑容缓缓绽开,她倒要看看这个凡人是真呆还是假呆。
很快,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小蛇咬上少年的小腿时,他的身体一下子僵硬了,睫毛颤抖个不停,看得连温三都龇牙咧嘴的疼,然而少年的双腿却没有丝毫移动的意思。
……
嗯,这是个傻子,鉴定完毕。
温三轻巧地从树上跃下,哗啦啦地带起一阵树叶雨,而后稳稳地落在少年跟前。
“嘿,我觉的你很有意思,不如交个朋友吧。”温三露出自认为最亲切最让人无法抵抗的笑容。
可谁知,笑容僵了半天,少年仍然低着眸子,看都没看她一眼。
“喂,我在跟你说话呢。”温三有些生气地往前迈了一步。
少年终于有动静了,抬起头,目光迷茫地看着她。温三被这双澄净的眼睛看的心底一软,但仍强自镇定地瞪着他。
半晌,少年喃喃地说道,“你挡着我了。”
“什么?”温三眨了眨眼,有些迷惑。
少年伸出如玉的手,将挡在身前的温三拨到一边,而后又老僧入定般岿然不动。
温三连连倒退几步,等稳住步子才发现,少年的眼神始终围绕着花圃打转,嘴唇微不可察地翕动着,仔细听,似乎是在数数,五百六十八,五百六十九,五百七十,五百七十一……
天,难道他竟然在数花?
若干年后,温三每每回想起这时的场景时,仍觉得不可思议。
那个午后,她顶着一泡鸟屎恍然不觉,鬼使神差地蹲在他脚边,看着他玻璃般的眼神在花枝间跳来跳去,第一次用法术治好了他小腿的伤。
☆、再见
擅用法术的下场就是被族里关禁闭整整三个月。
被放出来后,温三暗自咬牙发誓,从今往后再也不去找那个害她受罚的凡人了。
可是,当夜幕降临时,她望着漫天星光,又有点想念那个沉默的少年了。
唉,美色误妖啊!
温三敏捷地在皇宫屋檐上穿梭,身手灵活的像一只披着隐形斗篷的猫。
不记得翻开几片琉璃瓦了,温三终于在一间灯火辉煌的殿室找到了他。
他规规矩矩地坐在床榻边的圆凳上,安安静静的样子让人有些心疼。床榻上是一位年逾半百的老人,脸色颓败,看上去很虚弱。床榻边还有三个约莫三四十岁的男人,穿着统一的衣服,毕恭毕敬地站着。
温三撇撇嘴,无意听别人的悄悄话,正想转身离开,却听到那个苍老混沌的声音说道,“玠儿性情沉愚,不堪造就,与其成为诸侯纷争的傀儡,倒不如随我共登极乐。”
温三一听这话,心里再一合计,完了,敢情这老头是要拉着少年陪葬啊。看那老头一脸黑气,估计也没几个月好活了,这少年虽闷了些,脑筋虽钝了些,可是大好人生才刚刚开头啊。关键是,他的命可是用她关三个月禁闭换来的,怎么能说拿走就拿走呢?
再看看那少年,还是那样沉郁安静,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