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空蝉派,没必要为空蝉派而死。”梅染衣淡淡道。
云衿听见此言,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她双眸直直盯着梅染衣,梅染衣平静与之对视,复又道:“本以为此地最为安全,才让你们留在此地,但如今空蝉派自身难保,这里才是最危险的地方,你们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我不会走。”云衿摇头,认真道。
这里是最能够接近瀛洲的地方,这里还有慕疏凉和她的密室,有她想要的一切情报,她自是不会离开。
更何况,她如今已经不想再离开了。
梅染衣目中似是掠过半分笑意,但这一切一闪即逝,云衿未能抓住半分踪迹,她忽而一怔,甚至怀疑着方才的那一瞬是不是自己眼中所看到的幻象。
然后她听见梅染衣道:“你说过,你是我的弟子。”
云衿点头,终于与梅染衣一般,以剑拄地,站了起来。
梅染衣道:“一年来我未曾教过你什么,你可怨我?”
云衿心中清明:“你带我进了那间书房。”
“房中的书可曾看完?”
“还没。”
“也罢,没有时间等你看完了。”
云衿目光始终未曾自梅染衣的身上挪开半分,梅染衣又道:“我现在的身体没有办法将这剑法演给你看,只能由你自己将剑诀记下。”
他这般说着,目光却是越过云衿,看向了不远处大殿外的乱石与残垣,还有已经开始暗下来的天色。
云衿没有开口打断梅染衣的话,她知道梅染衣说出这话是意味着什么,但她却不能阻止,也无法阻止对方说下去。
梅染衣说得很慢,他今日所说的话,或许比他从前一年所说还要多,这剑诀并不算长,与云衿在书房当中所看到的那些剑法相比,甚至短得有些不可思议,纵然他语声徐而平缓,却依旧很快便将所有的内容都说完了。
之后他平静的将视线重新落回云衿脸上,低声道:“你可知我要你看那书房中那么多的剑诀,究竟是为什么?”
云衿目露迟疑之色,很快应道:“你要我比较。”
看得越多,却不代表会得越多,一生练剑,不是要学尽所有剑法,不过是要在这些剑法当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剑道。
梅染衣微微扬起眉梢,似乎对于云衿的回答显得有些惊讶。云衿觉得这般模样的梅染衣实在是有些出乎意料,她怔了怔,又问:“对么?”
“不错。”梅染衣收回眸光,继而又道:“那你可有所得?”
云衿摇头。
但就在梅染衣将要继续开口之际,云衿又道:“但刚才听你说起剑诀,我却明白了一些。”
梅染衣道:“你说。”
“你的剑诀只有五招。”
梅染衣颔首,云衿又道:“五招就够了么?”
“够了。”梅染衣依旧是从前那副语气,回应着云衿道,“我生平懂数千种剑法,却只会五招。”
“我练剑数十年,也只练这五招。”
云衿默然,良久才道:“我明白了。”
两人说话之间,空旷的雪地当中,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两人同时向外望去,便见花晴远远而来,她呼吸急促,头上满是细汗,手中抱着的,便是方才梅染衣所吩咐要的剑匣。
说是剑匣,这或许更应该被称为一个剑箱。
这是一个足足到花晴胸口那般高的大箱子,既黑又大,花晴抱来的时候,里面有着些许金属摩擦的声音,云衿也辨不真切,只是面带疑惑的看了这箱子片刻,随即又往梅染衣看去。
梅染衣自花晴的手中接过箱子,却没将其打开,只将它往身旁地上放去。
花晴喃喃道:“梅师伯,我们就用它来对付长洲的人么?”
“或许。”梅染衣如往常般随口应声,花晴与云衿两人都好奇猜测着这箱中的情景,三人在这殿中又待了片刻。
夜幕便在这时候降了下来。
白日的晴空被夜晚的星辰所替带,空蝉派四下荒芜一片,就连虫鸣也不曾有,但就在这安静得连夜风都静止的时间里,却又一阵琴声缠绕着星芒,自破损大殿的砖瓦缝隙中透了进来。
琴声悠扬,如空谷幽兰,又如崖边寂月,不带丝毫杀气,只是空旷,空旷得仿似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殿内三人这一整日都在等待,等到这一阵琴声的刹那,谁也没有立即开口。
这一切来得突然,却又在预料之中,云衿没有想到他们会那样快,却又知道本应就那样快。
长洲的人终于来了。
云衿与花晴站起身来,各自拿着各自的武器,戒备的盯着殿外的夜色,梅染衣一身的血衣已经干了,衣襟袖口的血迹都泛着铁锈斑的颜色,他面色苍白,闭目一动不动,若非胸口还在起伏,看起来便是一座毫无声息的冰雪雕刻。
云衿没有去唤醒梅染衣,她只是耐心的等着,等对方进来,等这琴声开始变化。
而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琴声之外的东西。
铃声。
这铃声她听过许多次,这是慕疏凉所沉睡的那栋阁楼檐角上的银铃所发出的声音,那阁楼就在空蝉派的后院中央,她不管是什么时候,风起,那铃声便开始响动起来。她时常听着它,有时候是在弟子居自己的房间里,有时候是陵光宗的书房里。听着那铃声,总能够叫她想起来沉睡在阁楼中的那人,想起来她的期盼与等待。
然而就在这时候,铃声响了。
殿内殿外不闻丝毫风声,铃铛却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