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他可不知道我伤得这么重。”
“是。可这样下去不行,得去警告一下元晟。”宗恒的声音很坚决,“不能让他以为皇兄在此地孤立无援,就可以为所欲为。”
“不要打草惊蛇。事情若牵扯到白氏山庄,就不好收尾了。”
“臣弟明白,那么,皇兄身上的伤……”
“没关系,虽重却不险。阮沅已经帮我上了药。”
“是么?”宗恒的声音听起来若有所思。
挂了电话,重新躺好,将手伸到床铺的下面,宗恪的手指触摸到了那冰冷的金属。
那是喂了毒药的暗器。
这是一座布满机关的房子,回到这里面,宗恪本该放松下来,可是对他而言,必须摸到这暗器,他才能彻底安心。
他没有将米娜的那场争风吃醋放在心上,却想起刚才秦子涧瞥向自己的空洞眼神。
即便几个小时之前,他举着雪亮的刀砍向自己时,那眼神里也没什么情感。仇恨、屈辱、嫉妒、轻蔑……过去曾充盈在里面的这种种情绪,现在全都不翼而飞。
秦子涧完全变了,不仅容貌,还有神态。他变成了另一个人,宗恪想,或许该说,他已经变得不像人类了,而像一具死掉了很多年的尸体,奇迹般从荒芜的王国挣扎归来,却诡异地保持着临死那一刻ròu_tǐ的鲜亮。
……可那,也不过是覆着刺金华盖的骷髅,因为腐坏的气息,已从美丽伪装之下散发出来了。
宗恪还记得当初,秦子涧被两个侍卫推搡着,像拖墩布一样拖上台阶、扔在当地的样子。他的衣衫被揉得凌乱,身子站不稳,跌在地上,那双眼睛慌慌张张四下望着……他穿着不像样的低等太监衣服,这男人就像遭了车祸的小狗,仓惶地半蜷缩在地上,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看样子似乎像找谁求助。
可那时候宗恪顾不得去看他,他只目不转睛地盯着身边萦玉的脸,他贪婪地盯着她,像欣赏一朵珍贵的花,欣赏着她的表情从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到愤怒得耳根发了红,再到面如死灰。
她原本随意搭在座椅上的纤细手指,此刻却僵硬地抓着扶手,因为用力过猛,一根根筋骨分明,像要碎掉的白瓷。
最后萦玉转过头来,看着他,她微微张着嘴,像是要涌出千万句诅咒和最恶毒的谩骂,但终于没能发出任何声响。
寥廓的大殿上,群臣骇然静默,只有风,猛烈的冲击着所有人!
类似利刃豁开旧痂的痛快之感,逐渐充盈宗恪的身体,痛到骨髓,却又畅快淋漓,他甚至笑吟吟对萦玉说:“皇后看看还合意么?据说此人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这么灵巧,朕可不能白白浪费了他,往后,就在皇后身边伺候吧。”
他的声音明明那么轻快,那么愉悦,但是殿下面的群臣,每一个人都冷到了骨子里!
尤其是那些旧齐降臣,一个个唇青面白,浑身发抖,几乎无法站立!
这就是曾经的宰相之子,那个金马玉堂、丰姿绝世的秦子涧,名满京华的四公子之首,他赫赫扬扬的家世,足可以推到三百年前的世宗时代……
而今,这男子却像一条狗一样,沦为了贱奴。
在秦子涧逃出宫之前的一年间,宗恪用过无数办法去折磨这个人,但他最喜欢的法子,还是在深夜口渴之时,吩咐秦子涧给他送茶水。
他很乐于让秦子涧亲眼看见躺在他身边的萦玉,她裸露的臂膀,散乱的发丝,以及肩头小小的暗红色齿痕……
宗恪清楚,做那些除秽的脏活、累活,并不能摧垮秦子涧,无论何时,这个人总是能保持着他与生俱来的大家公子品质,即便把他扔进最卑微的场所,他也不会泯没于那些普通的宫内太监。
也只有这种时刻,宗恪才能清晰准确地打击到秦子涧的死穴,像已经决出胜负之后,搜捕到仓皇逃窜的败军,然后再给上致命一击。宗恪愿意看他毒蛇一样的眼睛,里面缠绕着深刻的怨毒,连他不稳定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都像毒蛇丝丝吐芯。
旁边萦玉那要飞出匕首的眼光,反而令宗恪觉得无足轻重了。
他清楚,这种事情若传入宗恒的耳朵里,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无聊,宗恪也知道自己是个无聊的家伙,他本来不喜欢这么细细碎碎的折磨他人,可是秦子涧却不同。
他就是喜欢这样细细碎碎的折磨他,他就是要用这种令人不齿的方式来摧毁他,连同打击身边的萦玉。
曾经他怀孕的皇后披头散发,瑟瑟匍匐在他脚下,想求他放过秦子涧,因为他潜入皇宫还妄图行刺皇帝。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她不会求人,自小身为公主,她还从来没有开口求过谁……
到最后,萦玉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放我们走,宗恪,求你。”
宗恪却像是听见了最好笑的笑话,他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古怪的笑声。
他的妻子,求他放走她,他怀孕的妻子,求他放她和情人私奔……多么好笑!
“你要走?”宗恪揪着她的头发,提起她的脸,盯着那双眼睛,“要和他走?带着我的孩子?!”
萦玉的牙齿咯咯相碰,恐惧让她说不出话,她的脸扭曲了,因为她发觉自己说错了,她碰了那个最不能碰的机关。
“既然你们想在一起,那么,呆在哪里还不是一样?”宗恪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也好,那就让他也留在这宫里吧。”
那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