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默然,果然没有什么能蛮过他的,当下只得将白天发生的一切一一交代。
叶泊舟心疼自家小徒弟受伤,也有点生气郑二那小子下手没个轻重,但孩子之间的事情他也不好过于干涉,只得恨恨道:
“过年他再来,红包是绝对不会有的了。”
余烬心安理得地把手中毛巾递给了叶泊舟。
叶泊舟的手虽然很漂亮,但却的确是一双江湖人的手,手掌宽大,皮肤粗糙,手指上有常年拿剑磨出的茧子。
这样一双手捏着s-hi毛巾在自己身上轻柔的擦拭着,不知不觉的,竟感觉不到伤处的疼痛了,只感到那掌心传来异常的温暖,让人灵魂都安逸了下来。
“师父。”
“嗯?”
他才发现,叶泊舟的声音低沉磁x_i,ng,也是好听得紧。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知道想说什么了。
叶泊舟挑挑眉,也不追问。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一句低低的“师父”。
“怎么了?”
余烬依然不说话。
他突然明白过来。
他不过是想叫叫他而已。
约莫余烬学得差不多了,叶泊舟开始琢磨着教给余烬简单的剑法。经过大半年的锻炼,现在余烬再在寒风中练武就不会再被冻出风寒了。
叶泊舟给他做了一把木剑,睡前给他解读《十二式剑谱》,教他里面的招式,白日里就叫他拿着木剑练习,不时指点一二,倒也像那么回事。
郑逸君不时也来,却不是为了找叶泊舟了,而是一进院就四处寻摸着余烬的影子。只要他一来,十有八九两人得切磋一番。
余烬倒是颇为乐意与他切磋,因为两人实力相当,年龄也相当,打起来更容易发现问题。
而和叶泊舟对练时则没有这种感觉,一来是叶泊舟实力明显在他之上,只是让着他,攻少守多;二来余烬也无法对着他朝夕相处的师父下狠手,所以真的就只是切磋而已。
而和郑逸君打则不一样了,那小子招数以攻为守,攻击x_i,ng很强,自己对他也没什么顾虑,下得去手。但这种打法时不时的总要受点伤,让叶泊舟心疼不已。
一来二去,两人的关系就日渐好了起来。
本来小孩子之间的友谊产生的就很简单,再加上余烬常年待在一方小院里与世隔绝,而郑逸君却处在城中最热闹繁华之地带,见多识广,时常给余烬讲讲外头的世界,余烬对他也就和对别人略为不同。
这个所谓的略为不同就是,余烬虽然在他面前依然是冷脸,但冷得没有凌厉感了。时不时的也会和他多说两句,对他也比较有耐心。
每天早上依旧要去大堂听陆于之开会,讲些江湖上的事情,余烬留心一听,便知魔教的势力日益强大了。
黎袂也是每日照例坐在余烬旁边,看他手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打哈欠的样子,看他垂眸沉思,指节不经意轻轻敲着扶手的样子。
院子里的梨花开了又落,一场小雨过后,推开门,满院残花,暗香浮动。
又是一年五月初六,余烬又长高了些,字也写得更好看了,横竖撇捺,颇有叶泊舟的味道。
当晚,月光澄明,微风拂面,余烬正要宽衣睡觉,突然,窗子处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像是鸟喙一下一下地啄着窗纸发出的声音。
他心中狐疑,走过去推开窗子,一只深灰色的鸽子正端端正正地站在窗沿上。在它的腿上,绑着一张被卷起来的字条。
余烬有些摸不着头脑,师父就住在他隔壁,如果是黎袂,有什么话直接过来不就行了?如果是郑逸君,他多半会直接过来蹲房顶的啊。
他的心底里闪过一个可能,登时一震,伸出的手都有些细微的颤抖。
把纸条解下来,放鸽子飞走,关上窗,这才展开纸条,目光极速掠过那一行细小的字。
浑身的血液顿时褪了个干净,凉意从脚底一路爬到了头顶。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捏着纸条到烛焰上方,转眼就烧了个无影无踪,可他的内心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第二日,五月初七,又一开放的日子,一大早叶泊舟就领着余烬前取书。
路上叶泊舟见余烬面色欠佳,神情恍惚,不由得担忧:“怎么了?昨夜没有睡好么?”
余烬敷衍地点点头,只道:“做了个噩梦,醒过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叶泊舟低叹一声,揉了揉他的脑袋,“做噩梦怎么不来找师父呢?为师不怕打扰啊。”
余烬狠狠闭了闭眼睛,低声道:“下次。”
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早已经握成了拳。
还是那副光景,门庭若市,热闹的紧。
两人依旧是站在那里排队,排了一会儿,余烬突然面色苍白,嘴唇直直地抿成一条线。
叶泊舟察觉到他的异样,摸了摸他的手,发现竟是一派冰凉,“怎么回事?”
余烬微微皱了皱眉:“突然腹痛,想如厕。”
叶泊舟有些着急,莫非是腹泻?但一回忆早饭,白粥素包子,他也吃了,并无不妥。但也来不及想太多,当务之急是找最近的茅厕。
建在山顶,四周根本没有建筑,要是着急的话,也只内部的茅厕是最近的了。但是那里一向仅供守书人和总管使用,外人是不能随意进的。
叶泊舟顾不了那许多,总不能叫他的小徒弟一直忍到回去,他的院子还远,等走到了人估计也给折磨的差不多了。当下打定主意,拉着余烬直奔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