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顾倾野早就想到的,可他现在只能说:“很抱歉。”
“现在的一代年轻人,从来没有把家族的荣誉放在心上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教条,这在你们这一代身上已经不管用了。”顾国昌站起身子,捶了捶背,依旧站直了,“你跟你表哥性子都一样,叛逆。只不过你明着反抗,他是暗里不服管。他没有个好结局,我现在年纪大了,实在不希望看到你跟他落得同一个下场。”
“喜欢什么就去争取,我知道你们这辈人爱听这种话。但现实就在这儿,不可抗力太多,性子太锋利总有一天会被磨平。在这一点上你很聪明,知道要避,要忍,不和那些不和谐的力量起冲突,这点我很放心你。”
“可遇到感情这种事情,你就太理想化了。我不知道那个男学生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要靠近你,也不知道你是被他哪点所吸引了,但这样的感情,它出发点就有问题,它不会长久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顾国昌走了几步,上前拍了拍顾倾野的肩膀。意思是让他再好好考虑一下。
“爸,我和他会长久的。”顾倾野道。
他知道这样的抢白很幼稚,不太符合他这个高中教师的身份,顾倾野说这句话时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如果现在站在这儿的是秦星河,他肯定会不假思索地这么说。
秦星河对于感情问题永远是一副坚定的模样,特别认真,像是做好了随时拿起武器捍卫爱情的准备,这让顾倾野感到踏实。
一种感情能时时刻刻得到回应的踏实。
顾倾野不知不觉被秦星河同化,被他感染,想按他的路子来看待外界。人本来就是感性的动物,何必要努力装得那么克制与冷静。这是秦星河教会他的。
顾国昌没想到顾倾野会这么直白坦率地说出这句放在以前顾倾野绝对不会去说的话。仿佛从这一刻起才能清楚感受到儿子大半年来的变化。
这种变化,不是顾家这个大家庭给他带来的,而是那个他口中的“男学生”带给他的。
这让顾国昌觉得心情有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他转身,看了顾倾野一眼,道:“你跟我来。”
顾倾野平静地跟父亲对视,跟在他后面。顾家有一个地下车库,平时一般不常有车放在里面。顾妈妈身体原因不开车,顾国昌以往的车都是部队里的,所以现在也不开。而顾倾野的车,一直以来都是嫌麻烦在小区里的公共车位就把车停了。
地下车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指纹锁,顾国昌开门的时候对顾倾野道:“里面是你的车。你自己看看。”
他说完自己走了。
顾倾野愣了半天,门完全打开也没意识过来顾国昌口中“你的车”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到那辆熟悉线条的黑色机车,他才突然感到眼睛有一阵模糊。
那是几年前,他为了反抗家里,用来在美国公路驰骋的坐骑。充满野性,充满自由,是一种叛逆忘我的象征。
如今这种象征正安安静静停在家里的地下车库里,带着一种异样的和谐。
他不知道父亲是怎么从国外费劲把它找到的,连车牌都完好无损,跟以前一模一样。
顾倾野下意识地就骑了上去,没发动引擎,就骑在上面,点了根烟,耳边全是公路的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