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顿毒打后的宋玠发起了烧,隐隐约约说着胡话,一会儿讨厌宋则,一会儿喜欢宋则,来来去去都是宋则,还给她取个什么宗主的外号。
庄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时心下多几分对宋则的怨气,他妹妹水生火热,饱受痛苦的时候,她却受到了她的庇护,一夜安睡。更叫他生气的是母亲的狠心,这一晚父亲来过,姨妈来过,母亲始终不闻不问。从小母亲就偏爱宋则,要是被打的是宋则,母亲一定会像姨妈这样着急,不,如果是宋则,母亲或许会采用不用的方式。阿宝为何要替宋则隐瞒呢,反正母亲喜欢宋则。想到母亲口口声声阿宝把宋则带坏,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梅娘几次让庄荞去休息,庄荞都是不愿,还故意当成别人的面大声道:“妹妹被打成这样,还没个做娘的疼,就不许做兄长的疼惜一下嘛。”
庄承见他护妹心切,连妹妹喜欢他未婚妻子的事情都不顾,不免怀疑他是知情者之一。他一向以他家孩子兄妹有爱为豪,但也没想到友爱成这样。不过,对阿宝与宋则的事情,他比楚三娘想得更多一些,但这些事情都不好在此时讲。宋则这个孩子,他看着她长大,喜欢她的心性,阿宝喜欢她虽出乎意料,也不是不可接受。固然两家已经为庄荞和宋则订亲----女女成婚也有先例可循,就算一时为外头所讥笑,只要阿荞不在乎,他倒也不在乎。
唯一可恼的是,阿宝居然为破坏两家联姻不顾父母伤心任性自尽还辩称是为人所害。出于让阿宝受点教训的目的,庄承没有拦阻妻子。只是不曾想到,妻子真是狠了心,把她娇滴滴的女儿打成这样。他心中也是有气。
到了早上,宋玠的高烧逐渐退了,胡话也不讲了,可怜兮兮趴在床头沉沉睡去。庄承过来看过他一次,让梅娘和庄荞自去休息。
早膳时,儿子冷着脸一声不吭用了些粥,问他十句答一句,楚三娘火气上来,刚想骂他,就见他拿碗一放,说自己一夜未睡,要去睡了。楚三娘这一口气就堵在那里,丈夫给她脸色看,妹妹为逆女讲话,她尚且还能接受,可儿子这是什么意思。大好姻缘,如玉美人,就要给他亲妹妹----她亲女儿给搅黄了。喜欢宋则?她倒觉得是庄宝找借口破坏。
老的小的都不告诉她阿宝情况如何,近侍的婢女被庄承派去照看阿宝,楚三娘只得自己去看她。平常张牙舞爪的人,此刻虚虚弱弱的像是一只小猫,恹恹地趴在那里。她气恼有之,心疼亦有之。
气这小女儿,为了不让宋则嫁进门,什么谎话都编的出来。起初接到那封不知哪个小人送来的信,信上说阿宝与宋则有了私情,楚三娘觉得可笑,才几日的功夫,阿宝就能从讨厌宋则变成与宋则有私情?可阿宝一口一个她喜欢宋则,非她不可,楚三娘越听越是生气。她以为这样庄荞就会对这亲事有顾虑了是不是。又说宋则不搭理她,谎话也不会被戳穿,这样庄宋两家的联姻就会被取消是不是。她气这女儿怎么就成了这样。
无人晓得楚三娘的真正想法,故而,她这气一时半会还消解不了。
昏昏沉沉的宋玠还没等到宋则,有个意外中的人先来探访。迷糊之间,她听到有人在问楚三娘的婢女,十一娘情况如何,可曾吃了药,可曾用了饭,听那婢女说起她屁股上的伤,惊呼连连。
如此做作又假心假意的,除了宋焱再不做二人想。
她会来,语气又幸灾乐祸,那不要脸的告密者应当就是她了,宋玠还想到推自己下水的人。可为什么呢庄宝的记忆里,对这位年纪相仿的十六娘无甚好感,但也没有结下过梁子,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来往。
宋焱三言两语将婢女骗出去,待屋内只剩她与宋玠二人时,轻轻笑了起来,笑声极为欢愉。“可怜的十一娘,怎的成了这样,我那薄情寡义的姐姐还没来探望过你么?也是,像她那样寡淡怕事的性子,怎会如十一娘这般性烈如火。”
宋玠听得更觉怪异,宋焱忌恨宋则,把她推水里不就得了,为何要绕个弯来害自己?难道说,她想破坏的是庄宋两家的婚事,不想让宋则嫁给庄荞。那她与宋则相好不是合她心意,为何还要找便宜娘亲告密呢?早不告密晚不告密,偏偏在这时候,还有十天就到一月之期,她这副模样如何与宋则成其好事?
宋玠出言讥讽道:“也不如十六娘这般心思歹毒,连人都敢杀。”
宋焱也不生气,语气轻快道:“十一娘此言差矣,若是真歹毒想杀你,你哪有活命的道理。”说着,她竟伸手在宋玠屁股的地方轻轻拍了一拍。
“啊……”针扎刀剜火燎一般的痛楚,眼泪都要下来了。“你你你。”
“我说的不对?”
“对极了……”怕宋焱再给自己来那么一下,宋玠马上识时务地改口。
宋焱见她被按那么一下竟又哭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笑道:“十一娘,你怎的这么没用。”
“我痛啊,大姐,屁股都开花了好不好,还不是拜你所赐。你说吧,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我给你认错赔罪还不行嘛?求放过,呜呜呜。”
宋焱皱眉,她做好了宋玠又喊又叫怒骂她的准备,岂知她竟跟她讨饶。“你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十一娘么。怎的如此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