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远已经走到了两人跟前,周牧野回过神来,难得带有宣告主权的意味,抓住了苏桃的手,苏桃回握住他,两人一副甜甜蜜蜜的模样。
仲远这心里像是扎了根刺似的,他是知道,有些女孩子屈服于命运,嫁给不喜欢的人之后,就放弃了挣扎,随波逐流地过下去了。
难道,苏桃也是这样的人吗?
不行,他要解救她于泥沼之中,他要唤醒她!
“仲远,这是我先生,周牧野。”苏桃毫不避讳她已婚的身份。
刚恢复高考,年龄上限是三十岁,这一批大学生,有不少都已婚了,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国家又没有禁止大学生结婚。
周牧野的腰杆挺直了一些,‘先生’,这个词儿听起来是这么的悦耳,于他来讲,是最美妙的词汇了。
仲远勉强笑笑,单手插在大衣衣兜里,上下打量了一下周牧野。
来自同性的直觉,让周牧野察觉出来,眼前这个大学生,看他的眼神,是带着优越感的。
他是大学生,而且这一批的大学生,意义非凡,他们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大学生,而且医科大是省城前三的名牌大学,分数线很高,非常难考。
综上,周牧野觉得对方在他面前有优越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但内心隐隐的却有一股憋闷感,这种感觉很隐晦,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总之内心不舒服。
仲远那天看到苏桃在工地门口跟周牧野见面了,却还是明知故问道:“你先生他……在哪个不会也在咱们医科大吧?”
周牧野的心又被刺了一下,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从前只想赚足够多的钱,让桃子衣食无忧,直到他来到社会上,才知道,这个文明社会,看人是分三六九等的,你是粗工,你得到的待遇就是会比大学生差一截。
苏桃坦然道:“他没考大学,现在在外面做事。”
仲远笑容自信,节奏把握的正好,又追问了一句:“在外面做事吗”
别说周牧野了,连苏桃也感觉出他那若有似无的优越感了,她只当人家省城的人只是无心之失,随口一问。
周牧野的心提了起来,他那瓦工的身份,桃子说得出口吗?
苏桃微抬着下巴看眼前的人,似笑非笑道:“怎么我先生是建筑工人,切切实实为这座城市换新貌的最基层的工人。”
仲远的笑容僵了,苏桃护短的意味太明显了,他有些恨铁不成钢,苏桃在泥沼中待太久了吧。
“抱歉,是我太唐突了,我没有任何别的意思,请你不要多想。”
苏桃笑笑:“我没有多想,我和我先生还有话要说,先失陪了。”
周牧野被苏桃拽到了学校东南角的一个老旧建筑旁,这所医科大学还是民国时期外国人在省城建造的,很复古,是一座钟楼,上面的大本钟和英国泰晤士河畔的还挺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