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姿在福利院待到中午,又和孩子们一起吃了午饭,心里那道十几年跨不去的坎算是真正跨过去了。
吃饭期间,她发现这里的孩子虽然也有排挤他人的情况,但相处融洽的程度比她当年要好上很多。不过吃完饭她和江念四处乱逛时,却看见有个没去吃饭的孩子自己在小屋里呆坐着。
樊姿去问路过的义工,笑起来温柔明媚的女孩子客气地告诉她们这孩子患有腭裂,今年三岁,已经在院里住两年多了,平时吃饭不方便,都是他们这些大人帮忙喂食的。不过幸运的是,听说他明年秋天就能排到国家免费修复唇腭裂手术的名额了,到时候情况应该会好很多。
“他叫什么?”樊姿问。
“我也不清楚大名,这里孩子太多了,记不全的,不过大家都叫他磊磊……”义工说着说着忽然顿住,而后道,“哦我想起来了,他叫江磊,因为是在江边捡到的。”
“姓江?”江念看向呆坐着的小孩,“怪有缘分的。”
义工有事离开,江念回头小声对樊姿说:“我记得唇腭裂是要早点修复比较好,明年这孩子都四岁了,是不是都错过最佳治疗期了啊?”
“应该是吧。”樊姿垂眸,目光闪烁不定,“明明不是什么治不好的绝症,父母却能狠下心把婴儿抛弃,真让人寒心。”
江念点头应和:“是啊,治疗过程虽然麻烦一点,但几年下来也能完全治好,为了不担下这份麻烦就放弃亲生骨肉……哎,这孩子也是可怜。”
樊姿没再说话,站在门口看着那孩子。小小的床上,小人呆呆地看着床对面的柜子,下巴不自觉地向内收着,带着一股不自信和胆怯。
江念有点看不下去了:“冬冬,你看我们和他挺有缘分的,要不给他捐点钱治病吧。”
“福利院有先天性疾病的孩子那么多,救了一个,外界便会用道德压迫你救下一个。一旦你不做下去了,当初承你恩情的人就会反过头咬你一口,说你这个企业家冷血,赚那么多钱都不能帮一个小孩子。”
樊姿不想说得这么残酷,可事实就是如此。农夫与蛇的故事在这个社会上无时无刻不在上演,樊姿知道自己还没伟大到那个程度,愿意用自己的血去普度众生。
“好吧,你说的也是。”江念叹气,“那等明年手术结束我再来看他。”
“嗯,我们走吧。”
樊姿压低帽子离开,江念跟在她身后,轻抿着唇。
妹妹曾经亲自经历过这里的一切,所以比她更懂这里的阴暗面。只是看她认真劝阻自己的样子,江念心里又替她难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