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终愧对的只有一人。是啊,对啊……
“至于我为何称’仇人就在身边却报不得’,”未等冷瞳做出任何反应,贺沂便自顾自地继续了起来,“姐姐是聪明人,想必早就清楚了吧?在那明争暗斗的京城,在那手足相残的皇家,仇人便在我身旁,我却得日日强颜欢笑地唤他们声,‘兄长’。”
唤“他们”兄长。
八年前之事,是太子与平王所为?
“我虽现为公主,但实质上却是个土生土长的江湖人,甚至直至八年前出事之前,我都不晓得阿爹的另一层身份。阿爹身为皇家人,却有着极不适合皇家的性格。”贺沂开启了话匣子,“阿爹是先帝最年长的子嗣,是在乱国时期先帝跟随太.祖逐鹿天下时出生的,常年征战在外的先帝几乎没有时间回家,因此,后来的皇子与公主们,都可以说是阿爹一手带大的。”
“他生于平凡的草根起义军之家,又一手将弟弟妹妹们带大,自是对那个后来一朝登顶的家充满了感情。怎奈,他视弟弟为弟弟,弟弟却将他当做皇位路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二十年前,他惨遭陷害,多亏冀王叔捞了一把才偷得一命。可他并未吃一堑长一智,八年前,当今陛下的一封圣旨,就让他老老实实地拖着全家送了命。”
“呵呵,”贺沂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一封昭告天下的封王诏书与归京令,摆明了不就是个送到贺宇澎与贺宇晞手里的活诱饵?陛下想要试探两个皇储,不惜赔上兄长与幼弟的性命,而他呢,竟然就不带半点怀疑地就去了!他心心念着家族的正统,做梦都在为家族心忧,可却致死都未将这个所谓的‘家’看清看透过。”
“我,恨,那个所谓的’家’,”眼底闪过戾气,“所以我也恨’公主殿下’这个称呼。公主?锦衣玉食的公主?呵,那是用我爹娘的命换来的囚笼!一个无形的囚笼,一个枷锁上的人生,无数双盯着你的眼睛,无数个想要了你的命的暗影。于皇子来讲你是障碍也是筹码,与皇帝来讲你则更是用来笼络世家的工具。这便是,”认真地望着冷瞳的双眼,悲凉的目光中,似乎传递着什么东西,“这便是,‘公主’二字的真正含义。”
“那……”
“那我为何三年前要表明身份,为何不干脆当做景王独女已经死了,安安稳稳地当一辈子普通人?姐姐若是想问这个,那就有些好笑了,”勉强地翘起半边嘴角,“我便反过来问姐姐吧,若是让姐姐忘记十年前的那一切,安安分分做个普通人,姐姐可愿意?”
自是……不愿意。
这么想着,冷瞳在心底叹了口气。
“怎样,”怎知,将冷瞳的心情折腾得无比复杂的贺沂本人,却放松了下来,笑嘻嘻地道,“如此的回答,姐姐可还满意?”
“……”
“哈哈,姐姐可是嫌我讲太多了?”
“不……”
“不过这也倒怪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