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伯府和明家抢夺明缃陪嫁之事,闹得沸沸扬扬。
近日京城的街谈巷议,大都与此事有关。
就在这吵嚷声中,张圭终于决定由通州动身,回京。
祁钰立刻命礼部准备好迎接的一应仪礼,又派人不断飞马通报张圭的行程,算着时间,率领文武群臣前往京郊十里长亭迎接张圭。
京城的舆论风向顿时一变,人人都在称颂祁钰尊师重道,慨叹张圭与祁钰师生情深、君臣相契,称有皇帝和张首辅的通力协作,大齐定能走向中兴盛世!
那唾沫乱飞、感慨不已的样子,活像他们才是当事人,又已经见到了中兴之兆似的。
黄宜安听说了,感叹不已。
世人皆是如此,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或是别人想让他们相信的,从不肯深究这背后的真相。明明张圭和祁钰表面的师生和睦、君臣相契之下是互相戒备、暗中争权,可是世人就像是看不到似的。
正因为此,舆情才常常容易被利用。
阿梅见黄宜安皱眉沉思,遂笑劝道:“陛下此举赢得万民称颂,又缓和了同张首辅的关系,可谓是一举两得。”
黄宜安点点头,心想,何止是一举两得,分明是一举数得,比如同时也消减了来自李太后的压力,最大限度地保护了张维这个暗桩,等等。
而对于张圭来说,他同样也需要这么一个台阶,在一个君臣和谐的氛围里同祁钰“商讨”冯永亭一案,将他不在京城这段时间所失去的权力,尽快收拢手中,为接下来在军中推行新政做准备。
若不是祁钰率领文武群臣到郊外亲迎张圭的提议对于双方都有利,一向吵嚷不息的朝堂又怎么会这么快就统一了意见。
所以说,朝堂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单纯的师生情谊、君臣相契。
后宫,也同样如此。
想到今生境遇的变化,黄宜安就忍不住感慨万千。
今生她决定挣脱皇后的枷锁,重新审视和祁钰的关系,小心翼翼地去试探祁钰的底线,在他容许的范围内让自己活得许久,眼底开始浮现不耐之色。
祁钰皱了皱眉头,招了一小将近前,吩咐道:“你立刻飞马去探,元辅为何迟迟未来,是否路上遇到了意外。速速回报!”
那小将得令,立刻领命去了。
不多时,那小将飞马回报道:“首辅大人仪驾将至……”
话刚落音,远远地便瞧见了威仪的仪仗悠远而近。
队伍中比旌旗还要醒目的,是张圭那顶旷古烁今的三十二人抬的大轿,以及护卫在大轿旁的那一队火铳手,派头十足,威风凛凛。
祁钰眸底暗光闪烁,唇角却已经扬了起来,朗声冲在场的诸位大人们笑道:“元辅回来了!”
声音欣喜欢快,若不是朝臣们知晓张圭和祁钰之间近来越来越明显的矛盾,只怕也要同京城的百姓一般为君臣相契、盛世在望而欢呼附和了。
祁钰说罢,便迈步上前迎接。
诸臣见状,自然是呼啦一下都簇拥了上去。
张圭一派的人见此盛状,自然是志得意满、得意洋洋;而反对张圭的那一撮人,却暗自叹息——张圭这排场,简直比皇帝的还要大!
两派人各怀心思,跟在祁钰之后,纷纷含笑迎接张圭。
张圭远远地瞧见这盛景,眼底闪过一丝喜怒莫辨的笑意,立刻吩咐轿夫停轿。
皇帝都率领文武群臣迎接到跟前了,他总不能还倨傲地端坐在轿子里,否则言官和百姓的唾沫星子能活活把他给淹死。
抬轿的三十二人训练有素,张圭一声令下,轿子便稳稳地停住了。
立刻有人上前打开轿门,搀扶张圭下来。
张圭站定,抬头看向涌向自己的皇帝和群臣,不由地豪情满怀:来了!且看他如何扭转乾坤,改变定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