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自是不知晓李梦舟心里对他的腹诽之言。
因为听不到,所以他便依旧维持着傲然的模样,剑指吴道子,淡淡道:“我已入四境,纵然在世间有不少地方依然将我隔离在外,但世间之大,我亦能随意行走。”
吴道子默默望着他,心中想着在凤江时,偶然碰到那位神算师,他口中所谓的预言,面色稍显忧虑,年纪大了,总是不愿再争些什么,抢些什么,但不是每一个人老了之后,都会有颐养天年的想法,或许会比年轻时着吴道子。
沟壑开始的地方,站着平静举剑的彭德。
两两对望,任凭狂风肆虐,草屑纷飞。
李梦舟有些讶然的看着这一幕,朝着身边的叶瑾瑜问道:“你可曾看清了?”
叶瑾瑜神情肃穆,低声说道:“四境作为修行很高的山峰,其中玄妙若没有破入那个境界,便很难清楚的说出什么。”
“那彭姓的野修虽是刚刚破入四境的程度,但已然彻底超脱了三境之外,就算我只差半步便能破入四境,可在没有迈过那道门槛之前,中间便横跨着数不尽的山峰沟壑,那么遥远的距离,自然不可能看清。”
李梦舟沉默了一下,说道:“吴先生虽然不惧任何三境修士,但终归已不在四境,那彭姓野修却是实打实的四境强者,吴先生是否有越境杀敌的能力?”
叶瑾瑜说道:“我们两个都尚且没有站在三境的最高峰,就算此刻相助吴先生,也拦不下那野修一剑,只能寄希望于吴先生有办法应对。”
李梦舟没有说话,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
被剑气轰出的极深极长的沟壑,翻滚着灼热的气息,边缘的青草有被烧焦的痕迹,散发着微末的青草香。
彭德再次举起了手中的剑。
气息伴随着脚下沟壑里的灼热,撕裂了天幕,斩碎了峰峦,震开了大地,以一条笔直的线路,刺向沟壑对面尽头的吴道子。
天地灵气相撞,爆发出难涩的嗡鸣,又无声无息的溃散,遗留下的只是呈现在吴道子眼前的恐怖化象。
吴道子感受到了身前那股极具压迫性的气息,也能从意识中‘看到’那副画面,天地崩塌,一座座青山轰倒的恐怖景象。
然而在回过神来之后,天地间似乎并无丝毫变化。
他维持着念力不散,任由那恐怖的气息擦着周身掠过,在真正的致命危险来临之前,他腰身弯曲,俯地疾行,飞舞的衣角被恐怖的气息斩碎,挟裹着草屑飞向遥远的高空。
灼热感遍布后背,仿佛针刺一般的疼痛,背后灰袍被划出一道长痕,呈现鲜血淋漓的伤口。
轰隆之声在乌冬山里连绵不绝。
沟壑尽头的那座青山,遥不可及,又仿若近在眼前,大地震动,山石滚落,那座山都仿佛被打碎。
灰白的头发在狂风中舞动,吴道子的身影踩着沟壑边缘,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靠近彭德,他手中的剑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彭德的眸子里充斥着冷意,褶皱的那张脸上布满了阴郁,道:“只是三境的修为便能躲过我的剑,也不亏我这多年来为杀你而努力修行,若你一下便死了,我反而觉得无趣,但我也不能让你太过得意。”
“三境和四境的差距是无法轻易弥补的,我要让你深刻明白这一点!”
剑横于胸前,彭德左手指尖轻拂,蓦然高抬,头顶闷雷炸响,一道剑气从天而降,目标直指快速移动中的吴道子。
彭德确实已经很老了,他的修行资质也很普通,能够在有生之年破入四境,确为很罕见的事情,所以他的内心深处便有了更多的想法。
其实他倒不是真的多么怨恨吴道子,那毕竟是年轻时候的事情,虽然在岁月的流逝中,年轻时埋下的怨念并未淡弱,但也算不上是一种执念。
因为他很清楚,就算真的杀死了吴道子,他自己本身也大限将至,在死亡终于开始拉扯他的时候,许多想法都变得不切实际。
或许在外人看来,他要杀死吴道子的确是为执念,否则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只是因为年轻时那所谓自尊和对优秀之人的嫉妒,便奉献一生的时间,只为达到一个目的。
那最终得到的东西也不过是一种心理安慰,反而显得过往的执着平白丢失了很多美好的事物,颇显得不偿失。
要问做一件事情值不值得,当然最首要想到的便是能够得到什么,如果付出和得到的东西不成正比,便是很白痴的行为。
可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也不同,自然也没办法去说究竟值不值得,这种事情只有自己才知道。
对于彭德而言,曾经的执念到了如此年迈的时候,倒不如说是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
因为他已经付出了太多,如果在最后关头选择放弃,才是真的不值得。
默默无闻了太久,总要在这世间留下点东西,来证明自己并非是一个资质普通的蚂蚁,至少在某一个时刻,他也曾成为夜空里最闪亮的星。
纵使那颗星星只是闪烁了一瞬便黯淡无光,但胜在它存在过,耀眼过。
当然,这也不是说彭德真的这般出尘,驱使这一切发生的源头,还是因为他的嫉恨。
唯一的执念便是他固执的认为,若是当年没有吴道子,那么他也不会那么不堪,他不觉得自己存在什么问题,也不会认为吴道子过于优秀,他只记得自己当时的挫败,只是因为吴道子良好的表现,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