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天下只是冲我笑了笑,所有目光便凝聚到了他毕生的挚爱脸上。
颤抖的左手向着柳泉荷的脸颊伸了过去,于是,柳泉荷便捉住了它覆在自己的脸上,给予他最后的温度。
“泉荷……我很开心……”他温柔的双眼含着淡淡的笑意,其间是一腔似海的深情,“我终于……还是……为你而死了……”
看着眼前的安天下,回想着他为自己付出的一切,感受着他的拳拳真心,柳泉荷再难自恃,俯□去便在他的唇上烙下了一吻……
此时此刻,我的心中只余下了悲伤与感动,不想控制、不能控制,任凭这感情肆意弥漫,浸染心田……
不知不觉中,本已恢复晴朗的天空竟又飘起了白雪。纷纷扬扬,飘飘荡荡,宛如一曲忧伤的挽歌,倾诉着那份你的,我的,无以言表的情怀。
安天下安宁而满足地,在他毕生的挚爱怀中合上了双眼,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安大哥,我知道,在另一个世界的你,一定还会一如既往地守护着泉荷、默默为他祝福的吧……
愿你,走好……
走好……
【六十四】离歌
安天下最终长眠在了这幽寂的山谷之中。柳泉荷亲自拿着锋利的石头在木质的碑上刻下了他的名字,一笔一划,满含愧疚与不舍、感激与心痛。
我们终于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安天下,终于耗尽最后的气力走出了这片记录了无数生死离别的东平山山地。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了何种地步——摔伤、剑伤、冻伤、高烧,外加体力透支、脱水,已经使我不堪重负。但是,我一直在静默中隐忍,直到背着柳泉荷、拉着冷溶,在小镇上找到了一户好心的农家寄住下来,我才长舒一口气,眼睛一黑,仰头昏倒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过了三天之久。
冷溶的伤已经包扎好了,柳泉荷也可以勉强扶着墙走两步了,只有我还躺在床上,被纱布包得如同一具僵尸一般,轻轻一动便痛得要死。于是,这回轮到两人轮番来照顾我了。只是,每当冷溶想帮把手的时候却都被柳泉荷抢去了先机,看着柳泉荷小心翼翼拖着伤腿照顾我的情景,冷溶总是淡淡一笑,兀自走到门口,单手扶着门框,眼睛望着天边,一声接一声地叹息。我和柳泉荷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缺都无法帮他疏解。也许时光终会弥合他内心的悲痛,但是,失去一生的伴侣后的那种孤寂,却必将是越久越强烈,越久越深刻。
看着冷溶单薄的背影,一直希望他与江流得到幸福的柳泉荷有时也会情难自恃、悲伤不已。每到这个时候我便开始安慰他,说他将来一定会再遇到对他好的人的,等他爱上了别人,往日的伤痛便会渐渐弥合了。可是柳泉荷却摇着头告诉我,冷溶不是一个能够放得开的人,除非他的x_i,ng子真的扭了,不然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这话说得我心中也颇为难受——毕竟,这一切的牺牲,一切的悲剧,都是因着我和泉荷而发生的。韩英天虽然死了,但是庆宁还没有完全被打倒,我们的未来依旧是未知的。于是,忍着伤痛仰望天空的时候,我依旧心事重重,满怀挥之不去的、隐约的绝望之感。
但是,这种悲伤与绝望之情在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突然间扭转了——当时冷溶正靠在门框上发呆,只听得扑拉扑拉一阵响,一直携着信筒的鸟儿竟突然自远处飞来,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芳芳?!”柳泉荷和冷溶几乎是同一时间叫出了这鸟的名字,看来这叫芳芳的小家伙也是他们的老朋友了。
我们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筒,俊秀的小楷顷刻映入了眼帘:
“轩王军队已推近进洛阳,城破指日可待。听闻师弟一行东进遇险,吾受轩王之命,已将同盟会转交令徒花子昊代理,即日起携四位师妹前往接应,望师弟宽心,静待。——方雅。”
这封简短的信函带给我们的振奋非同小可。我忍不住和柳泉荷抱了又抱,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我告诉自己:这场劫难终于要过去了!经历了千险万劫,我们的未来终于明朗了!一切的伤痛、一切的坚持,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从那天起,我们三人之间的气氛陡然改变了——我们怀着期待的心情安心养伤,伤也好得格外快。不到三周,柳泉荷便已经能够行走自如了,我的全身伤口也都已经结痂了,冷溶身上的剑伤也已经完全愈合了。
我终于拆了一身绷带,穿上了被柳泉荷简单缝补过的衣服,日夜翘首期待方雅一行人的到来。
可是,又等了一周后,我们没有等来方雅,却于惊愕中等来了两个令我们三人手足无措的不速之客——伴随着一阵砰砰砰地敲门声,小院的男主人去开了门。我兴冲冲地冲进了院子迎客,却被来者吓得踉踉跄跄后退三步,险些摔倒。
来人竟是公孙函和韩菲菲!
韩菲菲的身孕已经接近九个月,肚子鼓胀无比,必须靠着公孙函的搀扶才能行走,任是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她竟还会远行至此。可是此时此刻,她却的的确确地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我忍不住呵斥公孙函道:“你怎么能让自己的妻子怀孕赶路?!”
可公孙函却道:“谁能拦得住一个死了父亲的女儿?!”
一瞬间,我哑口无言。
果然,当韩菲菲抬眼看着我们三人,张口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发出的全部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