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这场风云始于大理寺破获的一桩再寻常不过的案子,却不想在查抄工坊时,搜出了一张铳管图纸。要知道,在民间私造火器,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大理寺自然知道事情大了,便将这铳管图纸往上一递,谁知,这上头的人一看,这图纸怎么这么眼熟啊?可不就是工部前些时日刚要准备大量投产的那批火器当中的一件儿么?当下便有人往深处怀疑。
陛下便责令东厂和锦衣卫彻查。
工部从上到下的官员全都被牵连了进去。被监禁的监禁,下狱刑讯的下狱刑讯。
那工部左侍郎张栩一家,尽数被收进了诏狱。诏狱的刑讯手段虽然尝过的人大多就没有活着出来的,却也因此,更是让人闻风丧胆。
诏狱的墙多厚啊?那是连里面人再大声的痛呼都传不出来的。听说,诏狱里头常年不透光,黑洞洞的,那就是人间的十八层地狱。
那位张大人自然是熬不住,何况同时刑讯的,还有他的妻儿老小不是?当然是把能招的,都招了。
这一招,便不得了了。
这张大人也不是原本就这么大胆子的,而是色迷心窍,被迷昏了头。就这样,将一家子都带进了泥坑里。
这美人计直指他一年多前才收进府中的一名姬妾。据说,那是千娇百媚的一个美人儿,不只长得美,能歌善舞,还是朵善解人意的解语花儿,张大人那是爱不释手啊。却没有想到,这美人儿居然是个细作。
拔出萝卜带出泥。
与这美人儿同样出身的,居然还不少,已经渗透了大名官场。不只是工部左侍郎家,就是很多官员家里,都有她的姐妹。
这些时日锦衣卫和东厂的大动作,怕也是因此而来。
“说是有很多这样的细作......太太......”听了长安的话,柳绿和桃红都是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叶辛夷。
叶辛夷面色微微有些发白,只神色还算得勉强镇定,“这说不得都是幌子。大名上下那么多官员,哪儿就能被他们轻易攻破了?这布置,也不是几年就能完成的,这么大的动静,怕是打草惊蛇呢。到底能不能抓到真正的细作,主要还要看那个已经被抓进诏狱里的,会不会招了。”
“听说,这回主管刑讯的,可是咱们家大人。还是陛下亲自指派的......”
“陛下信任咱们家大人,这是好事。”叶辛夷神色木木地道。沈钺在锦衣卫中,并非刑讯手段最显著的那一个,这回卷进这桩案子里,尚不知是福是祸。
叶辛夷目下闪了闪,“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记住了,有些话,自己心里怎么想都行,就是不许乱说,谨防祸从口出。”
将人都撵了出去,叶辛夷关上了门,说是要歇一歇。
但柳绿几个分明都瞧见了她神色之间藏也藏不住的惶然,也不知太太是为了大人担心,还是别的。
是夜,沈钺仍然未回。叶辛夷原本睡着,却骤然听得一声轻微的响动,倏然起身,便是一个箭步冲到窗边,将窗户拉开。
窗外无人,窗柩上,却不出意外的,又多了一张字条。
叶辛夷将那张字条展开一看,杏眼微微沉黯。转过身去,揭开灯罩,毫不犹豫将那张字条放在烛火上,眼看着火焰将之吞噬,燃成灰烬,包括那一个触目惊心的“杀”字。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夜沉如水,风轻徐,带着明显的潮意。有经验的老人便说,这夜里,有雨。
果真,到了夜半时,这雨便淅淅沥沥下了起来。并不大,如丝线,如牛毛,在天地间密密地斜织着,不一会儿,便湿了瓦,润了地。
若能下得久些,自是更好,自算得一场喜雨,润泽万物。
喜雨润风中,诏狱门口,如同鬼火般飘忽的气死风灯来回晃动着,沉寂了许久的暗夜,却被一阵响动叫醒。
诏狱沉重的石门开启,一队人马押着一辆囚车,从诏狱之中驶出。躲在暗处的眼睛细细数过押送囚车的人影,五十人,五十个锦衣卫,只为押送一个女子,从锦衣卫的诏狱,转移到东厂。还选在了这样的暗夜行事,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且打探回来的消息,东厂那边也派了人来接应,最多两刻钟便能汇合。
车行辘辘,安静地走过雨夜的长街,一刻钟已过,派去探路的一个校尉纵马疾驰回来,禀报说,东厂的人已是到了说好接应的街口。
只要将人移送到东厂的人手中,他们这一趟任务便算得结束了。
只是,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掉以轻心。
无声两个手势打过,一行五十人又护卫着那辆囚车缓缓上前,一路紧提着心,经验告诉他们,越是接近成功的时候,越可能出现危机。
可是,直到那个街口已经在望,并且已经瞧见了东厂的人马时,四周仍然平静得很。
可就在囚车驶过街口,东厂来人检查了囚车内押送的人犯没有问题,接手了囚车之后,却陡然发生了变端。
先是听着一阵竹哨声,两方人马纷纷警觉时,便听得有什么“嗡嗡”声趁着沙沙的雨声从四面八方而来。
“是毒虫!大家小心!”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锦衣卫也好,东厂厂卫也罢,登时有一瞬的慌乱,纷纷拔出兵刃,茫然四顾。
“莫慌,护好囚车!”暗夜中,这一声,稍稍让人心定了定。
可就随着这一声话音刚落,那嗡嗡之声已近在咫尺,紧接着,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