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和帝是不是真生了易储之心暂且不知,不过,目下来看,太子这关不好过倒是真的。
与此同时,北地干旱,眼看着庄稼都枯死在了地里,今秋怕就是要颗粒无收,而江南却是暴雨连连,多地都遭了洪灾的消息亦是传到了京城。
当真是流年不利,天灾人祸,接踵而至。
坊间传言愈演愈烈,尤其天道降罚之说甚嚣尘上,虽然说得不太明,背地里的意思谁不明白?不过就是直指太子,甚至是乾和帝以及皇家无道,这才惹来上苍之怒,降罪黎民吗?
乾和帝不知有没有听说这些,但朝廷的反应到底是比之前快了不少,毕竟,陛下自然要体现他“爱民如子”,如今,儿子遭了难,当父亲的自然要赶紧援手才行。
因而,大朝会上立时着令户部拨放钱粮赈灾,这个时候,陈皇后所出四皇子隋王站了出来,自请代父皇前往江南赈灾,以彰显朝廷恩德,父皇仁义。
乾和帝自然很是欣慰,不过江南离得不近,连路又都是暴雨不断,乾和帝自有考量,与内阁商议几日之后,终于定下由较之皇子们更为老道的宁王代为去往江南赈灾,而隋王则就留在北地受旱之处去赈济百姓,既可确保周全,却也一样彰显了朝廷的恩德。
要说,这北地和江南虽然都受了灾,还真不怎么一样。
江南自来富庶,那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名的粮库和钱袋,而且朝廷中很多高官,尤其是文臣多是出自江南世家大族,若是将江南这桩事办好,可是大大的功绩。
是以,隋王才会自动请缨要走这一趟。
乾和帝和内阁的反应且两说,这样的事儿最终却落到了宁王的头上……便很有两分耐人寻味了。
“谁不知道宁王是最不管事儿的,陛下居然偏偏点了他?”叶辛夷听说时,都很是纳罕。
宁王朱旭,算得乾和帝那些兄弟当中最没有出息的一个了,年轻时便是个只知声色犬马的纨绔,老了之后便也是个老纨绔,朝政国事他半点儿不感兴趣,倒是对于吃喝玩乐的事儿最是信手拈来。
宁王府专程修了一间别院,养了一批歌姬舞伶,还有些会杂耍的技人,甚至专门组了一个戏班子,宁王闲来无事时便自己写一出出的折子戏,让那戏班子排练,再在自家的戏园子唱出来,居然效果甚是不错。
人人都说,宁王生在皇家,倒是半点儿不像皇家人,对争名夺利不感兴趣,倒是喜欢这梨园歌舞,且笔下功夫也不逊于那些文人骚客,只却都用来写戏文的唱词儿了。
京城中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哪家不有些名目举办宴会?
一旦宴请,便少不了请戏班子登门,不管是为了卖宁王个面子,还是宁王家的戏班子确实都算得京城内首屈一指的,请了去也是给自家长脸,因而宁王家的那个“荔香园”居然生意甚好。
说起宁王爷,这满京城的人有多半都会如叶辛夷一般,第一时间便想起十来年前,宁王爷写的那出“西园记”,从十来年前便一直火到现在,荔香园每个月内只排三场“西园记”,那都是场场爆满。
只是西园记到底是儿女情长了些,且当中情深苦楚,总能引人潸然泪下,是以那些请宴的人多不会点这出戏,但这满京城的人就算没有真正听过那出戏,却也是耳熟能详。
宁王到底能不能担下这赈灾大责叶辛夷不知,倒是宁王写这戏文的功底,尤其是“西园记”中人物的鲜明塑造以及架构间显现出的情感刻画,细致到每个词每句唱词都是入木三分,也难怪西园记能一直长盛不衰了。
若说没有经过这么一段刻骨铭心,宁王如何能写出这样感人肺腑的戏文?
可偏偏宁王却是个多情的人,也许每一段他都刻骨铭心来着,却从没有一段长久。
否则,他府中那么多姬妾又是从何而来?
就是朱景雩,也不过是他一场fēng_liú的产物,彼时顾欢与朱景雩算得青梅竹马,却也知道朱景雩虽然身为宁王三子,却地位低下,只因他的生母乃是一介伶人罢了。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如今的宁王府三公子早已成了镇国侯府的东床快婿,往后必然前程一片大好,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啊!
因着一个宁王,叶辛夷的思绪飘了老远沈钺自然不知,他只是微微勾着唇角,笑得意味深长,“也许就是因为他不管事儿,所以才点了他。”
叶辛夷眉心一蹙,望向他,这话里有话啊!
见她这副有些发蒙的样子,沈钺笑笑,抬手拍了拍她的头顶,“你忘了,宁王可是陛下唯一一个没有就藩,反而举家都留在京城的兄弟。你当为什么?”
叶辛夷恍然,自然就是因为宁王不管事儿,乾和帝觉得他没有威胁,平日里又是寂寞,能留个兄弟在身边也挺好,宁王才能一直没有就藩,留在京城,虽然没有藩王的势力,犹如被剪了羽翼,在乾和帝脚下乖顺得犹如收起了利爪的猫儿,却也在众亲王中有了很是超然的地位。
叶辛夷心头一动,陡然想到了什么,“宁王是谁保举的?”
无论如何,江南赈灾的重责落在了宁王的肩上处处都透着不寻常,难道作为决策者的乾和帝本人半点儿未曾察觉吗?
“谁保举的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眼下已成定局,这件事的水……很深呐。”沈钺说着,将手里那信笺搁在了烛火上,看着那火焰将那纸笺燃成了灰烬,双眸却是陡然漆暗。
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