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书生,也是一样。那一日在牢里不还挂着心,让他帮着多多照看吗?左右他有叶辛夷了,又要马上南下巴蜀,是无论如何也帮他照看不得了,将人送到他跟前,他要照看,怎么照看,还是他自己照看得好。
没有听见叶辛夷的应声,沈钺觉得有些不对,抬起头,见她眯眼笑望着他,目光却有些莫名。他有些奇怪,扯了扯嘴角,“怎么了?”
“不怎么。”叶辛夷偏头笑了笑,两分促狭,三分刁坏,“只是想看看,阿钺是不是与我起了一样的心思。”
“哦?”沈钺挑眉,感兴趣了,“什么样的心思?”
“当一回红娘的心思。”叶辛夷笑得眉眼弯弯,大抵人都是这样吧,自己幸福时,便总希望身边人也能得到一样的幸福,最是见不得有心人,却无缘错过。
沈钺亦是笑,“是啊!不过,这样的事儿,咱们能帮的,也只到这里了。”
叶辛夷点了点头,可不是吗?叹息了一声,沈钺已大步进了净房去梳洗了,将那一身已满是臭汗的夜行衣换下,他才身着寝衣,一身清爽的出了净房。
见他一头湿发搭在肩上还在滴滴答答地滴水,叶辛夷皱了皱眉,一边跳下炕取了一张干的栉巾,一边拧眉对他道,“过来坐下,我给你绞头发。这么睡可不行的,小心日后头疼。”
沈钺自来听话,笑着应了一声,便是走过去,乖乖在那炕上盘腿坐了下来。叶辛夷半跪在他身后,用那栉巾一边给他绞着头发,一边轻声问道,“三哥可是留了什么东西在冷大姐那儿?”
“嗯。”沈钺应了一声,“已经很久了,若非我提醒,长如怕都已经记不起来了。怕是书生防着有朝一日出事,是以一早便备下的。是一封书信和一个印信,都是给夏大将军的。书生的意思我已明白,已是用了他那方印信重新写了一封信,写明了我与书生的关系,以及交代了大体的事情,将信先行发了出去,相信不日便能到夏大将军手中。”
虽然一封书信未必就能保证什么,但是书生既然是这个意思,沈钺便不能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叶辛夷也是明白,点了点头,“三哥在这里,也不知是否当真安全。”想到这个,叶辛夷也不由有些忧心,眼下的局面,云山雾罩,到底会如何演变还不好说,即便书生处于重重包围之中,叶辛夷也觉得不太可靠。眼下看着是安全,可一旦情势转变,谁又可信?
恍惚间叶辛夷有些明白冷长如之所以要放下一切到夏延风身边守着的因由了。
叶辛夷想到的这些,沈钺自然不可能想不到,他面色沉凝地轻轻“嗯”了一声,“我已是安排下了人手暗中保护,书生自己也是心里有数的,而且,长如也要到他身边守着,总能让人放心许多。”这也是他赞成叶辛夷帮冷长如的原因之一。
两人心头都有些郁郁,接下来便都没有说话,将头发绞干后,便上床歇了,却是翻来覆去,许久未曾睡着。
直到听着天际隐隐闷雷,好似在酝酿着一场豪雨,才觉得凉爽了些,叶辛夷滚进沈钺怀里,他轻轻拢着她,拍着她的背,在她耳畔低声道,“安心睡,有我呢。”她才点着头,埋进了他怀里,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在朦胧的雨声中,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早,负责“护卫”书生的刑部官员来了,说是夏延风已是答应按乾和帝的意思写封书信。沈钺便起身与那人一道去了小院儿,等到夏延风将信写好后,沈钺还要奉到宫中去让乾和帝御览。
叶辛夷却也没有闲着,这一次与沈钺南下巴蜀,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游玩的闲情雅致。因而,这几日,财婶儿和桃红她们都在忙着日以继夜地帮她做一些便于行动的衣裙,得了空,叶辛夷自然也会帮着做。
下晌时,沈钺从宫里回来,也带回了乾和帝的口谕,让他们三日后,便启程南下。
圣命当前,他们自然只得遵从。
第二日清早时,冷大姐如约而至,却没有进门来,反倒是叶辛夷听见了通传,这才迎出门去。抬眼一张,便已瞧见了候在她家门外的一辆马车,那车把式是个生面孔,倒不似从前见惯了的那些容貌或昳丽,或清隽的美少年们,只是车帘子轻轻挑开,露出一张眼熟的脸,正是冷大姐,叶辛夷蹙了蹙眉,这才转头走了过去,交代了柳绿一声,拎起裙摆上了马车。
车厢内的光线略暗些,叶辛夷眯了眼,见得冷长如的模样,却又是惊疑,“几日不见,姐姐怎的清减了这么许多?”
方才在车窗处惊鸿一瞥她便已经瞧出了些许,没有想到,等到窥得冷长如的全貌,还是吓了她好大一跳。
不过短短几日,冷长如竟是瘦了一大圈儿,丰腴的身形清瘦了不少,面容更是憔悴,又是脂粉未施,一身清淡的模样,当真是半点儿不复往日荣光。
冷长如淡淡一笑,“故意的啊!瘦了好,你瞧瞧我如今这样,可还有多少人能将我与蓝玉宝楼的冷大姐联系在一起吗?”
这倒也是。冷长如在蓝玉宝楼本也甚少露面,熟知她的人并不算得多,加之即便见过她的人,印象最为深刻的怕也是她丰腴的身段,艳丽的衣裙,以及精致到有些夸张的唐妆。而如今面前这个妇人,虽然还未曾嫁过人,却已是花信之年,穿一身素淡颜色的半旧衣裙,脂粉未施,加之憔悴的面色,刻意收敛了气势的眉宇,加上那瘦了一圈儿,已趋向苗条的身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