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辛夷到了嘴边的话被生生噎住,堵在喉咙口,再也吐不出半个字。
“我既不曾拦你,你也莫要再多言阻挠我的决定。何况,我已经来了。”叶仕安说罢,才移开了视线。
沈钺侧行一步,走到叶辛夷身边,抬起手轻轻握住了她有些僵冷的手,“夜都深了,我瞧着爹和师叔你们怕也都累了,有什么话还是先等安顿下来,休整一番再说吧!”
叶仕安见叶辛夷垂下眼没有话说了,便也和缓了脸色,点了点头道,“也好。”
“只是这小院儿之中处处简陋,怕是要委屈爹和师叔了。”
“无碍。片瓦遮头便已足矣。”
沈钺也知道,他们来这一趟,便是将性命安危都一并赌上了,来的这一路上,怕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哪里还会在意这么些细枝末节?
点了点头,唤来柳绿,帮着他们安置,这才拉了叶辛夷走了出来。
叶辛夷一直都是沉默着没有说话,可低垂的脸儿上却难掩黯然。
沈钺叹息一声,抬手将她轻轻拥进怀里,一只手抚在她脑后,轻轻顺着她的头发,一下再一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爹他是为你走这一趟......他心中有多看重你,我们都知道。他不来,怕也是不会安心吧!你放心......我总会尽其所能护得你们周全的。”
叶辛夷将脸埋进了他的衣肩,他说的这些她都知道,正因为知道,才觉得难受。她爹这把年纪了,还要时时刻刻为她担心不说,这回在屋檐下朝着他们咧开嘴笑着的夏延风。
“你来这一趟,当真只是为了护送两位长辈?”沈钺眯眼看着他道。
夏延风奇怪地瞥向他,“不然呢?”
沈钺和叶辛夷俩对望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沈钺面无异色地回道,“没什么。只是你确定自己是来帮忙,不是来添乱的?这才刚到陵城就引来了虎威军追杀,听说,还折了两个人进去?”
说到这个,夏延风脸色也不太好看,“若不是因为你,何至于此?你昨日未曾回信于我,我又让人偷偷去探过岳记的几个商铺,都贴了封条,这才信了那传闻。与两位前辈商量了一番之后,这才决定先去弄些药出来再想法子与你们联络。我知道那是个陷阱,自然不会蠢得硬闯,虽然付出了点儿代价,但药我还是拿到了呀!如今有了药,还有了林前辈和叶叔在,你这条小命暂且无虞了。”也不算全然无用吧!
不用再问沈钺,看他和叶辛夷两人都瘦了好些,脸色也不太好,那个传闻定然是真。
沈钺叹了一声,自然知道叶仕安和林秀蕴来了,于他们而言,助益颇多,只是因着他们的安危,所以心里有些不得劲儿罢了。不过眼下说再多,也没有意义了。
“三哥,你来这一趟,可与祖母说了?”叶辛夷闷了片刻,问道。
夏延风点了点头,“自然是祖母同意了的。你走了之后,祖母虽然嘴上不说,可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起初说要来时,祖母本也不同意,但我后来就说服她了。多我一个护着你,她老人家不也更放心些吗?”
谁护着谁却也还不一定呢。叶辛夷想着,至于说服夏老夫人的话......不过是因着祖母对着他们的妥协罢了,就如最开始放她来南越一样,只要他们坚持,祖母又哪里会赢得过他们?
“蜀中的情形如何了?”沈钺问道,却不等夏延风开口,便是道,“我们去那头慢慢说。”而后才又望向叶辛夷,柔下嗓音道,“我睡了好几日,这会儿倒是觉得精神颇好,与书生说会儿话,你不用管我们,自个儿先去歇着,我一会儿便回。”
叶辛夷见他果真精神百倍的样子,又知道他和夏延风定有不少要事要商议,也知道他是个有分寸的,当下也不好拦着,点了点头,便是转头回了屋。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她爹也来了这个虎穴,想着他和林秀蕴的安危,心里悬吊吊的。可再想起前几日沈钺命在旦夕时,自己的慌乱无助,叶仕安和林秀蕴的存在,却又让她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心安。
清晨,日头尚未升起,空气里有一种清冽的凉意,倒是比之如今已是下过了几场小雪的成都府要暖和了许多。
叶仕安一边伸着胳膊动着腿,一边打开堂屋的门。
这小院儿就这么大,却挤了不少的人,除了沈钺和叶辛夷小夫妻俩独得一个房间之外,也只有柳绿一个人有个小小的耳房,如今那个耳房里还挤进了一个林秀蕴。其他的那些侍卫随从们都是分批休息和值守的,睡的也是大通铺。
没了法子,最后只好就在堂屋里支了一张木板床,让他和夏延风俩将就了。
那木板床既窄且硬,自然是睡得不太好,但即便全身酸痛,可叶仕安的心却也比他在成都府和从成都府来陵城的这一路上的任何时候来得安定。
能够看着叶辛夷,守着她,他就觉得心安了。
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他胳膊伸到了一半时顿住,见到了前头用棚子搭起的灶房里,一身布裙系着布围正在忙碌的叶辛夷。
后者听到了动静,抬起头来,对着他微微笑道,“爹起了?那边盆里是热水,你自个儿洗漱吧!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开饭了。”
叶仕安恍惚了一瞬,片刻后,才点了点头,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他们好似又回到了三柳街的那个小院儿中,回到了她还没有出嫁的那个时候。
叶仕安捧起水来洗了脸,水进到眼中,让他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