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不是真心疼爱,她不是傻子,自然分辨得出。当初若非她爹亲口告知,她就从未怀疑过自己不是他亲生的。实在是因为他待她,实在是太好。
怎么能不好?他为了她,可是能够舍命的。
想到这里,叶辛夷眼角又有些润湿。
“既是如此,他是一个父亲,做父亲的人为了自己的儿女,自来是不惜性命的,这是一种本能,也是他对你深沉的爱。他的初衷便是希望能够保护你,让你活着,却绝不是让你这样背负着愧疚活着。你这样,如何让他安心,又如何让我们这些关心爱护你的人安心?”
“你没有瞧见川柏和菘蓝俩,既要忍受丧父之痛,还要担心你?小小年纪,懂事得让人心疼,你这个长姐非但不能给他们慰藉,反倒要让他们担心。还有阿钺.....你就没有想过他这些时日看你这般,他又是怎样的煎熬?你会自责,难道他就不会?”
叶辛夷身子微微一颤,惊抬起眼望向夏老夫人,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漾荡起满满的慌乱与无措。
夏老夫人终究有些不忍,上前一步,将她发凉的手轻轻笼在了掌心,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着,“丫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祖母说的这些,你未必不懂,只是一时没有转过弯儿来罢了。老话说得好啊,逝者如斯夫,来者尤可追。你若真想你爹泉下安息,便该早日振作起来,何况......丫头!别怪祖母说句戳你心窝子的话。你记得,你爹虽是为救你而死,可杀他的不是你,而那个仇人尚且还在逍遥快活地活着,你有什么资格让自己沉溺在悲伤和自责里无法自拔?难道不是因为你懦弱,想要逃避吗?”
“你记着,你骨子里可是流着我夏家的血,我夏家的儿女,从来就没有孬种!这般自怨自艾的有什么出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有仇,咱们就去报,非让他们血债血偿不可。”夏老夫人这席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让叶辛夷心弦蓦然震颤。
她恍惚的神色间渗进了一丝若有所思,那双死寂灰灭的眼睛里又隐隐有了光。
夏老夫人见状,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叶辛夷敛下眸子思虑了好一会儿,沉默着,没有说话。
夏老夫人也没有再强逼她,反倒是就此打住道,“好了,不管这些话你爱听还是不爱听,今日祖母这该说,不该说的,都与你说了。余下的,你便好好思量着吧!”说罢,又拍了拍她的手背,便是松开了她的手,转过了身。
须臾间,叶辛夷瞄见了她满是皱纹的手背,还有那已显霜白的两鬓,电光火石间瞥见的是那双望着她时,满是疼爱和担忧的眼睛。
“祖母。”她不由自主张了口,在夏老夫人身后轻声喊道。
夏老夫人回过头,仍是微微笑着,待她一如从前般耐心宠溺的模样。
她心里一涩,一暖,蠕动着唇角,喃喃道,“多谢祖母点醒我,是我傻了。您说得对,我还有大仇没报呢,哪里能就这样混混沌沌?祖母,我答应您,我会振作起来......再给我两日,不!明日!明日我一定会好起来。”
夏老夫人笑了起来,“你也别将自己逼得太紧,这会儿就你一个人,有什么心里话,好好与你爹说说,只答应祖母,一会儿夜深了,千万先回去歇一歇。不管有多难,说会振作起来的人是你,那么起码,先从睡个好觉开始,祖母可等着明日看你精神些。”
叶辛夷不再说话,屈膝相送。
夏老夫人笑着朝她挥了挥手,这才又迈开步子,徐徐走出了灵堂。
芙蓉和芍药也都是一身素衣,就等在灵堂外,见她出来,便是一左一右迎上前来,将她扶住,主仆三个缓缓没入外头的夜色之中。
出了灵堂不远,道旁的树下暗影中立着一道人影,见着夏老夫人,远远地便是长身作礼,一揖到底。
夏老夫人停下步子,朝着他微微一笑道,“幸不辱命。”
“多谢祖母周全。”一身孝衣的正是沈钺,虽然夏老夫人也是放心不下叶辛夷,可来这一趟,却是受他所邀。
“你对丫头的用心,祖母都看在眼里,往后有你伴她左右,无论是她泉下的父母,还有老身,都可以放心了。熒出,你很好。”夏老夫人如今对沈钺这个孙女婿,是处处都满意,尤其是此次南越之行,他体内的蛊毒已除,夏老夫人心中的隐忧也暂且放下了,只要他们两人一心,沈钺待叶辛夷一如既往,他们小夫妻俩终能过好自己的小日子的。
沈钺没有说话,抱拳一礼,神色郑重之间也说明一切。
夏老夫人朝着他颔首微笑,扶着两个丫头的手,缓缓走远。
待得目送夏老夫人出了垂花门,沈钺这才回过头来,见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却是半点儿也不诧异。
诧异的却是叶辛夷在望他片刻之后,蓦地便是拔足朝他奔了过来,他一愕,忙展开双臂,险险将倦鸟归巢般猛扑过来的她牢牢接进怀里护住。
她却已经双臂如锁,将他紧紧环抱住,在他耳边低语道,“阿钺,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这些天,除了刚清醒过来那一日,她确定了他体内的蛊毒已解之后,她便是对他完全放了心,便也只顾沉溺在自己的悲伤和痛苦之中,全然忽略了他。
却从没有想过,看着自己那样悲伤难过的他,又会是怎样的感受。
就像夏老夫人问她的一样,她会自责,难道他就不会吗?
而她深知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