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建德聚兵二十一万,要与重玄褚良的十万秋杀军一决雌雄。
这一番军事行动没有试图瞒过任何人,也不可能瞒住。
尽管明眼人都知道,重玄褚良陈兵于阳国境外,就是为了等阳建德引军来攻。
但重玄褚良还是代表齐国,连发九道国书,自陈无辜之处,劝阳建德熄雷霆之怒。又道两国几代宗属,情同父子,不应该交战,为天下耻笑……
即便真的是误会,阳国人也要被这些国书内容气得怒火攻心,在门边,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场,阻止任何人对他们谈话的窥探。
青羊镇方面的人都知道重玄胜与姜望是朋友,心中好奇,但也没有什么表示。
唯独小小有意无意地往这边转了许多圈,心里有些掩饰得很好的不满。
她觉得重玄胜的属下堵门,有些冒犯到姜望的权威。至于姜望是不是重玄胜的门客,这个十四本身非同一般……这些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
当然,限于实力,她的不满也只能掩饰起来。
屋内,重玄胜囫囵吞了两个果子,抹了抹嘴,反问道:“你道阳建德为什么先聚兵于照衡城外,再兵发前线?”
大约明白姜望不会捧场,他自己答道:“首先一个原因,就是他对赤尾郡和日照郡的掌控都出了问题。在这两郡聚兵,他无法控制意外。”
重玄胜说道:“但最重要的原因在于,无论赤尾郡还是日照郡,都无险可守。他聚兵衡阳郡,其实是等我军长驱直入。一则拉长我军补给,二则以国土让我军分兵。但大帅始终按兵不动,使得他‘决于王城前’的计划泡汤。”
在军中,他只称大帅,不称叔父。
听到此处,姜望也点点头:“因为异变瘟毒的关系,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大帅不动,就只能阳建德动,现在他不得已兵出衡阳郡,要经由赤尾郡杀奔前线。但国境线上并非合适的战场,屏西郡外也缺乏足够的战略空间,因而大帅也有意进军赤尾郡,也就是说……赤尾郡便是战场!”
姜望听得明白,但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
重玄胜笑呵呵的卖了个关子:“你道阳建德大军为何不走日照郡?”
姜望没好气道:“日照郡守态度暧昧,他如何能走日照郡?”
“是啊,宋光手握战兵七万,既不投诚于齐,又不奉阳君之诏,似想在日照郡做壁上之观,以待高价!”
“他要什么?”姜望有些好奇:“重玄家应该不缺钱,齐国更不会缺钱。”
重玄胜说道:“阳国存亡在此一战,阳建德也不缺钱!”
姜望大概能够明白了。齐国方面当然更富有,但亡国之际,阳建德更舍得!
也就是说,齐国这边不是拿不出压倒性的价格,而是膨胀到那种程度的价格,必然十分恐怖,未必值得!
“阳建德忌惮宋光,大帅又何尝无忌?两军若战于赤尾郡,如何能容许宋光在日照郡做壁上之观?”
姜望皱起眉头:“你是说……宋光做壁上观,很可能是阳建德布下的一个局?他看似待价而沽,左右摇摆,实则或者会待双方交战赤尾郡之时,掩军袭杀?”
“或许会,或许不会!但我们不能,也不敢否认这种可能!”
“既然如此说,那么即使宋光在战时投降,也不能信任了。”
“是啊,他要投诚,只能在大战开始之前。并且要作为前锋,先袭阳建德大军。不如此,绝不能让大帅放心。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他应该是不可能答应了。”
“所以大帅打算怎么做?”姜望问。
重玄胜眯着眼睛道:“我已经主动请命,以重玄家嫡脉公子、秋杀军副都统的身份,代表重玄家、代表齐军,亲自去与他洽谈投诚条件!”
秋杀军统帅之下,设正将八名。正将之下是副将,都统次之,副都统再次之。
重玄胜在军中现在挂的职务就是副都统,虽然之前并无战功可言,但以重玄家的家世,一个副都统作为起步,并不算高,相反很有些低调了。大约是替重玄褚良避嫌的缘故。
“这很凶险!”姜望道。
如果宋光从头到尾都真的忠诚于阳建德。
那他很有可能根本不给重玄胜说话的机会,直接将他杀死。
也说不定会以他重玄家嫡脉公子的身份,拿着他的性命去跟重玄褚良谈条件。重玄褚良不接受,重玄胜必死。重玄褚良若接受,重玄胜的政治生涯也完了。
所以姜望说凶险,那就是真的很凶险。
但重玄胜只道:“富贵险中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