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音,走吧”。
仇希音恍然回神,看向快步走出来的谢探微,谢探微虽面有忧色,却眉目舒展,看来和仇不遂的对话进行得还算顺利。
仇希音犹豫了一会,开口道,“小舅舅,我想和二姐姐说几句话”。
谢探微点头,仇希音快步走了进去,仇不遂靠在床头发呆,听见脚步声看了过来,嘴边就露出一点笑来,“三妹妹”。
虽还是形容枯槁,和刚刚他们见到的却已然大不相同,仇希音心下欣慰,疑惑却也悄然升了起来。
不但现在,就是刚才仇不遂的模样,也着实不像是会寻死的样子,仇不遂并不像她以为的那般脆弱,因为没了孩子,谢氏不许她嫁给谢嘉木就去寻死。
这辈子,虽说是因为她,谢探微才会发火,他们才闯了进来见到仇不遂,上辈子没有她,以谢探微的性格,难道就会一点也不关心仇不遂吗?
而若是他想见仇不遂,就算谢氏不许,他也一定能想到法子。
那么,又到底是什么促使了仇不遂的死?
仇希音只觉一颗心又吊了起来,她走到仇不遂床边坐下,从脖颈上取下宁慎之送的那块药玉,慎重戴到仇不遂脖子上,真诚开口,“二姐姐,这是宁郡王送给我的药玉,父亲说是最上等的,现在送给二姐姐,二姐姐一定要好好养病。
太祖母从小就跟我说,病再疼,药再苦,只要活下去,什么都会有好的一天。
二姐姐,你不要胡思乱想,好生养好身体,我和小舅舅一找到机会就来瞧你,你有什么事,或是有什么想吃的,单管和我说,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的!”
仇不遂哽咽叫了声音音,干涸的泪水再次滚落眼眶,她抓着仇希音的双手凑到颊边蹭了蹭,重重点头。
仇希音见她这副模样,微微放了心,心中的疑惑和警惕却在院外的樱桃树下发呆,直到仇希音二人走到方恍然惊醒,“四弟要在京城住一段时日么?我这就去命人去安排客房”。
仇希音开口问道,“刚刚母亲来了?”
谢嬷嬷是谢氏最器重的嬷嬷,仇正深又是这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定然是谢氏来过,只不知道仇正深用了什么法子劝走了她,没有计较谢嬷嬷被打,他们闯进琴语院之事。
仇正深干笑两声,朝谢探微一揖手,“四弟这边请,音音,你先回去歇着”。
……
……
谢氏被仇正深劝走,转眼仇老太太就遣了人来叫仇希音。
养德院中气压沉沉,丫鬟婆子皆静声敛气,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谢老夫人虽说难伺候,性子却好摸,单看谢探微几人在不在而已,见谢探微几人被伺候得好,也从不吝于宽仁厚赐。
仇老太太却单纯是性子阴郁刻薄,下人有功不一定赏,有过却定会重罚,别府老太太的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往往在整个府中都十分体面,养德院却是整个仇府中下人最不愿去的地方,但凡沾上了三分关系都要提心吊胆。
仇希音早就习惯了养德院中压抑阴沉的气氛,目不斜视给仇老太太行礼,仇老太太阴森森盯着她,一双浑浊的老眼中满是压抑的愤怒。
她没有叫仇希音起身,仇希音只当没有注意,抬起头平静看向她,“不知祖母唤音音来有何吩咐?”
回答她的是飞掷而来的拐杖和仇老太太的怒喝,“孽障!”
红萝身形急动,伸手抓住来势极猛的拐杖,啪地将拐杖扔到了地上。
仇希音眨了眨眼,定定盯了仇老太太一眼,慢慢张口,“啊——”
随着她声音极大,神色却极淡定的惊呼声,她缓缓闭上双眼,往红萝怀里倒去。
红萝双眼还紧紧盯着仇老太太,生怕她再有动作,没注意到仇希音的小动作,大惊下忙一把接住她,打横抱起就往外跑。
然后,红萝就听到怀中本该晕过去的仇希音低声道,“喊二老太太用拐杖把三姑娘砸晕过去了,大声一点”。
仇老太爷有二子三女,次子仇正深,长女仇氏皆为仇老太太所嫡出,长子仇正治和双胞胎姐妹仇明珠、仇宝珠却是花老太太所出。
仇希音的太祖父仇时行乃是当世名儒,与谢氏的掌家人,仇希音的外祖父谢昌齐名,十八岁就中了状元,是大萧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
只他性子刚硬正直,根本无法适应官场,摸爬滚打几年后吃了大亏,索性辞了官,仗着家财丰厚,携妻带子游山玩水,见识世情,享受人生。
仇时行只得两子,长子夭折,次子即是仇老太爷。
仇老太爷自幼耳濡目染,最不喜科举文章,天天只倒腾那些个风花雪月,求仙问道的东西,到得十八岁上偶然碰到了当时刚十三岁的仇老太太,惊为天人,不顾仇老太太的商户身份,定要求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