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树嘴唇抖了又抖,却根本说不出话来,一边是音音,一边是他母亲的声名和性命,他怎么选?怎么选?
丰氏一声悲泣,凄厉喊了起来,“谢探妙,我诅咒你!诅咒你众叛亲离!不得好死!我死后定化为厉鬼,日日夜夜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说着猛地甩脱谢探幽,谢探幽忙去抓她,不想她的力气竟突然变得奇大无比,他分明抓住了,却被她推的跌倒在太师椅上,猛地朝屋子左边的顶梁柱子冲去——
正明堂中,仆从全部退了出去,各个主子都是坐在用方几隔开的太师椅上,丰氏突然撞柱自绝,根本没有人来得及去拦!
仇希音瞳孔猛缩,隔着方几倾身一把将谢嘉树搂进怀里,不让他去看,几乎同时,坐在对面的谢探微也奔了过来,将两个小的都挡在了身后,俊朗的脸阴沉的几乎滴下水来。
“啊——”
丰氏凄厉的痛呼声响彻整个正明堂的明厅,谢探幽追赶不及,动作猛地一顿,缓缓跪了下去,痛哭出声。
仇希音感觉到怀中的谢嘉树呼吸一滞,轻却坚决地来推她。
她默了默,叫了声表哥,慢慢立直身子,退到一边。
谢嘉树闭了闭眼睛,泪水却还是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谢昌颓然跌坐到椅子上,谢老夫人也忘了再捶打他,呆呆看着比柱子上的红漆颜色了起来,一步一步往丰氏走去,仇希音亦步亦趋的跟着他,大气也不敢出。
终于,谢嘉树走到了丰氏身边,丰氏额头破了个大洞,血糊了一脸,他缓缓跪了下来,动作轻柔的将丰氏搂进怀里,用袖子轻柔擦着她脸上的血迹,那血却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完。
“表哥,别擦了,没有血了”。
谢嘉树没有理她,怎么会没有血了,他触目所及明明都是血啊!
仇希音伸手晃了晃他,“表哥!表哥你振作一点!”
谢嘉树迷茫抬起头,眼前却依旧一片血红,音音,音音也受伤了吗?
谢嘉树伸出手,想要擦干净她脸上的血,却忽地痛苦佝偻下腰,哇地一声吐出一口乌血来,往前栽去。
仇希音大惊,“表哥!来人!快叫大夫!来人!”
谢昌几人也焦急喊起了树哥儿,呆住的谢老夫人终于回过神来,嘶吼了一声,直直往下倒去。
谢探微赶忙扶住,又惊又怕,连声喊着来人请大夫,双眼也红了,望着谢氏厉声喝问,“现在你满意了?你满意了?”
谢氏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满意?怎么可能?从小到大,她总共杀了我七次,总有一天,我会如数奉还!”
谢探微听得心底发寒,抱着谢老夫人站了起来,往外跑去,在跑过谢氏身边时,他特意绕了个圈,离她在一旁。
这个时候,谢氏本家来哭灵帮忙的人都去用午食了,只剩下他们几人,并一些贴身的丫鬟仆从。
仇正深带着几个孩子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谢氏却只上了三炷香,谢嘉树姐弟磕头回礼,三人脸上是一致的茫然悲伤。
仇正深干巴巴的安慰了谢嘉树姐弟几句,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沉沉叹了口气,正要往里面去,谢探微开口,“阿柠、阿檬,你们都回去歇一会”。
谢嘉檬捂着脸失声痛哭,楚阆扶着她站了起来,半搂着她往外走,谢嘉柠惊疑不定扫了仇家人一眼,跟着出去了。
谢探微又挥退下人,开口道,“仇少傅请带家人离开吧,父亲有令,仇少傅与夫人终身不得再踏进谢家弄半步,仇不耽即日起离开谢氏书院”。
仇正深愣住,谢氏冷笑,“凭什么?”
谢探微定定看了她一眼,道,“胡岩找到了,他已经招认,是你让他牵线帮木哥儿找江湖杀手害树哥儿性命”。
谢氏微愣,随即冷笑,“胡岩?证据呢?”
谢探微神色愈冷,“父亲让我转告你,母亲确实自小就不喜你,找到机会就想杀你,但父亲和大哥却因为母亲的这份不喜,加倍的疼爱你,补偿你。
母亲对不起你,父亲和大哥却没有,木哥儿对不起你,树哥儿却没有。
胡岩已经全部招了,从一开始就是你指使胡岩唆使木哥儿朝树哥儿动手,木哥儿胆子小,迟迟不敢,你更是亲自去刺激他。
你一开始打算的就是叫木哥儿杀了树哥儿,若是木哥儿暴露了,自然也是个死,若是木哥儿没暴露,你捏住了他的这个把柄,自然也有法子叫木哥儿也死在你手上。
而若是木哥儿和树哥儿都没了,大嫂和母亲不死也会半疯,这才是你最终的目的!”
仇希音垂着头,眼中一片冰冷,果然如此!
宁慎之没有骗她,她苦苦追查多年的杀害表哥的凶手就是她嫡亲的母亲!
这几天她将前世今生的事来回想了无数遍,得出的结论大抵和谢探微说的差不多,抓住了胡岩只不过就是多了个人证罢了。
谢探微脸上是一片冰冷的木然,“谢探妙,我原本只当你是生性冷漠,没想到你居然还如此狠毒!
你不必问我们要证据,有些事,我们心知肚明就好,父亲已经下令杖毙了胡岩,一来是不愿大嫂、木哥儿和遂姐儿死后再受人口舌,二来也算是养你一场,对你尽的最后一点责任。
日后我谢氏与你仇家一刀两断,便是父亲过世,也不敢受你们半根香火!”
“小舅舅!”
“舅舅!”
仇希音和仇不耽失声惊呼,谢探微看向仇希音,目光微柔,“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