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温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在胡床之上坐了起来,看着敬翔,道:“理由!”
敬翔拱了拱手,道:“陛下,年前我曾给您上过一道折子,说道了今年有可能有大旱问题。”
朱温点了点头:“我记得这事儿,你那个折子不是批复了吗?全部按照你的要求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敬翔苦笑了一声:“陛下,昨日我去了长安县转了一趟,实际情况,触目惊心。”
当下,敬翔便将长安县的水利设施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只是没有提长安县令的名字。“陛下,长安县近在我们眼前,便是如此,其它地方,只怕稳了脚跟,淮南也已经向三殿下投降,马上三殿下便会向鄂岳发动进攻,一旦拿下了鄂岳,便可以极大地缓解长安洛阳等地有可能出现的粮荒,我们可以取这些地方的粮食来补长安之不足。而仅仅是淮南,鄂岳明显是不足的,所以,我建议,大殿下此时不宜回长安,而是要立即率领麾下精兵,向荆南发动猛烈的攻击,拿下荆南节镇。”
朱温微微点头。
“陛下,一旦大殿下得手,则荆南,鄂岳便可联成一气,尽入我大梁版图之中,今年旱情虽然严重,但荆南,鄂岳水系众多,受旱情影响比我们这边要小得多,有了这些地方的支持,我们才能有可能渡过这一次的难关。”敬翔接着道。“所以,大殿下此时不宜回长安。”
“北方李泽咄咄逼人,如果我们不作出强有力的应对,只怕他们会得寸进尺。我们最大的敌人,还是李泽啊。”代超在一边道。
“李泽当然是我们最大的敌人。”敬翔反驳道:“但是我们受到旱情的影响,他们同样也会受到旱情的影响,这几年来,李泽一直在打仗,不管是张仲武还是吐火罗,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李泽其实也已经精疲力竭,此时,他根本就没有能力向我们发起大规模的进攻,局部的挑衅,并不能改变大局。我们压根儿就不用理会。倒是向南方进军,刻不容缓。李泽自己虽然没有能力向我们马上发动进攻,但他已经率先出手了,岭南向训与福建容宏,正联军攻击江西,如果他们完全拿下江南,就会与我们短兵相接。向训此人,野心勃勃,不可小觑,如果湖南,江南这些地方尽皆落入他手,到时候我们就真会两面受敌了。”
“这事儿我知道了。”朱温点了点头道:“容我好好想一想再做决定,如何?你们且先去吧,老敬,那个什么长安县万年县的县令,你派人去宰了。混帐东西,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贪钱,当真是不知死活。”
敬翔看了代超一眼,微微躬身道:“是,陛下,臣告退。”
代超也站了起来拱手道:“陛下,臣还有事与敬相商议。”
“去吧去吧!我把国事托附你们二人,有什么事两人还得有商有量。”朱温瞅了两人一眼,大有深意地道。
“遵命!”两人对视一眼,齐齐躬身告退。
走出宫城,漫步在皇城大道之上,两人虽然并肩而行,却并无多少言语。直到快出皇城城门的时候,敬翔才看了一眼代超道:“代侍中,长安县的那个县令,你自己去处理吧。一天后,我会派人过去接管长安县。”
代超嘿嘿一笑,拱了拱手:“那我就承情了。”
“我不杀他,不是因为我要卖你一个人情,而是如果要杀他,身后便会牵出一大串的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是大规模清查问题的时候,总得渡过了这一个难关再说。”敬翔冷笑了一声。
“你在陛下面前夸大其辞,居心叵测啊!”代超摇头道。
“代侍中,三个月没下雨了,你认为我在夸大其辞?”敬翔忍住心中怒火,“你少在官署里做一做,多出去走一走,便知道我有没有胡说八道。长安的粮价,已经翻了两番了。”
两人斗鸡一般地互瞪了几眼,都是冷哼一声,拂袖分道扬镳而去。
寝宫之内,朱温皱着眉头,半晌不语,身前,汪书低眉垂眼,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汪书,你说说这事儿!”朱温突然道。
汪书抬起头来,“不知陛下想让我说什么?”
“说说代超与敬翔两人。”朱温道。
汪书笑了笑道:“敬相所说的这些事情,只怕是真的。关中区域,去年拨下去的银钱兴修水利的事情,肯定是没有落到实处,今年关中会受灾,是跑不了的。但敬相不同意大殿下回长安,也是有着自己考量的。”
“什么考量?”
“陛下,敬相是看好三殿下的。”汪书道:“三殿下沉寂几年,一朝奋起,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这里头,要是没有敬相居中谋划,只怕是根本做不到的。不管是天平的曹煊,还是宣武的朱炽,没有敬相居中联络,他们会向当时还一无所有的三殿下低头?”
“小三儿倒的确是让人刮目相看。”朱温微笑道:“倒是让他在南方打开了局面。”
“陛下,三殿下其势已成,天平,宣武,武宁,淮南,鄂岳连成一片,已经拥有了好大一片基业。”汪书笑道:“到了这个时候,敬相自然不愿意让大殿下回到长安。长安乃中枢之地。”
朱温冷哼了一声:“我还没死呢!”
“陛下恕罪!”汪书赶紧拱手道:“臣只是就事论事而已,陛下只要一天没有立太子,那这纷争,自然是少不了的。”
“你是说,敬翔不愿意让老大回长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