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阳照着江水,反射出粼粼水光,一艘画舫顺流直下,向着天南道之外驶去。
画舫之上,船头有一白衣书生抚琴安坐,一手持着琴谱,另一手随意拨动琴弦,看起来好像在试验新曲子。
船中,一青年闭目假寐,安然闲坐。
船尾,少年郎盘膝而坐,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持着鱼竿垂钓。
远远看去,却是好一派闲适景象,人与景相衬,组成一副冬日游江图。
然而若是拉近镜头,却是能看见船中假寐的青年面容时不时抽搐,眼皮颤动,一副做噩梦的样子。
船尾垂钓的少年也好不到哪里去,撑着下巴的手上,食指不断弹动,击着脸颊,满脸急躁之色。
而他们如此做派的起因,便是船头那位年轻书生,准确来说,是他的琴声。
“噔咚当嗡······”
杂乱的琴音好似鬼哭狼嚎,光是听着就有种发狂杀人的冲动。船尾的转灭觉得要不是打不过人,他早就操着双剑上了。
终于,假寐的断水忍不住道:“秦师兄,学琴最要紧的还是基础。师弟觉得您还是先学习一下‘宫商角微羽’吧。”
他倒是说的比较婉转,但话里的嫌弃却是有耳朵的都能听出来。
当听到秦旸想学琴时,断水是比较高兴的。因为弦主善乐,所以夏墨七剑也都学了一些乐理,尤其是断水,他本身都能算是一个造诣不浅的萧客。
和秦旸这个在未来不短时间内上司有着相同的爱好,还是一件挺令人高兴的事情。
所以断水便将弦主早年创作的曲子载酒行交给了秦旸。
然后······
秦旸了解基础乐理之后,直接上手就是载酒行,但是这明朗诚挚,轻松愉悦的载酒行,在秦旸手中更像“载鬼行”,载着人一路向着地狱狂奔。
“弦主要是知晓她的曲子被这么糟践,断水和你都没有好果子吃。”船尾传来幸灾乐祸的声音。
这位转灭少年论年龄比秦旸还要小一岁,却没有秦旸那种老成的心性,可说是正的不能再正的少年郎了,具有少年的锐气和不服输的心气。
对于两度碾压自己的秦旸,转灭少年虽然在大事上没有耍性子,但在小事上却不介意给秦旸难堪。
就像现在,他大声讥嘲:“就你这样还想学琴?”
那上吊眼和极具嘲讽感的笑容,简直像对秦旸说:快来打我吧。
这也算是转灭少年的传统艺能了,总是觉得自己能行了,想要反打一波一雪前耻。
“小转别闹,师兄在学琴呢。”秦旸不为所动,继续照着琴谱拨动琴弦。
“我说了,就你这样也想学琴?”转灭继续嘲讽。
秦旸依然不为所动。
琴音越来越频繁,好像是秦旸终于熟悉了指法,弹奏速度开始显著提高。而随之相配的,自然是鬼哭狼嚎之声越发急骤,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不详之感。
对于通晓乐理的人来说,最不幸的就是闻听噪音了。而现在,秦旸就是噪音的源头。
为了进一步修练,体悟,外加推衍“忘情天书”,秦旸需要让自己快速学会琴、萧、胡的三种乐器,参研乐理为武功做准备。
所以秦旸打算将今后练功之余闲暇时光都花在学乐上。
杂乱的琴音继续回荡,转灭在出声讥讽之后,心中的躁意是怎么都忍不住了,闻听琴音,不由抓耳挠腮,盯着秦旸的目光好似两把利剑,有随时插上一两剑的迹象。
正好在这时,远处驶来两艘轻舟,舟上各有两个着青衣的大汉,见着这画舫顺流而来,皆是发出肆意的大笑,手上大刀敲打着船只,发出呼喝。
汉江之上多有水匪,以劫掠来往船只为生。不过在被漕帮支配的水路上,水匪也都是漕帮的人。
他们是漕帮变相收过路费的爪牙,有时候也会真正当一回水匪,将不插漕帮旗帜的商船截杀屠戮,给那些不和漕帮合作的商客们一点颜色看看。
从天南道到江南道,再到南海的水路,基本都是漕帮一手支配,秦旸虽是灭了天南道的漕帮分舵,但却未能剿灭汉江之上属于漕帮的水寨,让其依然在汉江之上横行。
这段时日以来临江郡的码头少有商船来到,便是因为这些水匪在阻截。他们这是在向丐帮示威呢。
不过今日,嚣张横行的水匪们却是碰上硬骨头了。他们要劫的不是一艘普通画舫,而是一船死神。
“来得正好!”
心中郁结不通达的转灭眼睛一亮,抓起铁面盖在脸上,持着转魄灭魂双剑就是纵身跃起,以轻功向那两艘轻舟飞去。
他正恼火,就遇上几个泻火的工具人,当真是来得正好。
画舫之上,断水此时也是轻轻握住自己那把钝锋大剑,看着秦旸说道:“当真是要动手吗?”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们来此是冬游的吗?”
秦旸继续熟练着指法,弹着不堪入耳的曲子,道:“天南道如今林、白相争,靖武司无暇关注江湖事,是最好的局面。真要是尘埃落定了,反倒是对我们不利。”
“毕竟不管是白轻侯还是林雪图,都是靖武司的铁杆中坚,不会任由丐帮壮大。我让余善朋用的‘养寇自重’方案虽然够奸猾,但真要有人来亲身调查,还是不怎么经得起查的。”
“所以,还是让他们继续斗下去吧。”
现在林雪图已是占尽优势,只待靖武司总部的人一到,估计就能把白轻侯赶下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