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群白眼狼!勇哥救了他们的命,他们却把勇哥害死了!”这一句晴天霹雳,不仅令杨鞍杨妙真听到时大惊失色,立,眼神却空洞得不似天骄,这场梦太长所以太累,她先于他醒来,而他,竟睡过头了,目眩神伤,浑浑噩噩——徐辕他,拒不接受这支钗,亦不知该如何斩断这份情!
这一刻,他指尖还残余着她的温度,胸口还留着她的包扎,甚至还面对着面还有时间,还有机会的,一定还有机会……是吗,堂堂天骄,何时学会的自欺欺人。
若徐辕楚风月能够预见,适才的一炷香是给他们短暂的安慰,现在的对望是他们最后的诀别,那么,会不会、从开始就抓紧珍惜这所剩无几的时间……
良久,他仍不肯接过这钗,只一字一句,说着这没说完的,当初想挽回、此刻却于事无补的话:“风月,我最悔的,便是那天对你说出一句,让你走……”
“如果那天,徐大哥追上了我,又会是怎样一番景象?”她微笑忍住泪水,她哪里醒了,分明这场梦谁也不想醒,刚醒又想沉沦。
“如果那天,追上了你……我想对你说,任何矛盾,都可以解决;任何问题,都不是阻碍;如果经此意外你我的感情路很难走,那么,错一步,补一步,便如主公和主母一样……”这些,却全是腊月廿九被搁置的话,如果他在小树林里追到了她,那徐辕和风月,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吧。
“世上却有一些话,传不到那人的耳,世上总有那个人,以为可以追上的,却一次跟丢了,就再也找不到了。”楚风月狠下心来,终将钗子硬塞到徐辕手里,才转身泪水已不能止。
“你曾说过,要抛开过往,做一个全新的楚风月;你曾说过,农妇比将军在他身边惴惴不安地只盼他一句欣赏,一声改口,从此答应不再与故人重见,只要不重见就能狠心绝情,于是为天骄立下一个“再也不杀宋人”的誓言……
一阵急雨横扫过境,竟将那小动作,那誓言,那笑靥,都顷刻吹远全然遮掩,时过境迁,谁还认得海誓山盟,楚风月,为何今时今日,徐辕反而成了你不再重见必须绝情的故人……
雨打风吹,不过刹那,竟将一切全都抹消,抹消?抹消得了吗,那些扎在徐辕心头的,没有丝毫带走反而被推进更深,让他能觉得疼,疼却还能活得下去。
谁说是缘分已尽,明明才情到浓时,爱在最深处搁浅,很多话才说一半,然而徐辕你自己舍不得,又何苦一定要她不放下……痛彻肺腑,忽而于半路跪伏,四望那荒凉战野,竟不知何去何从,到底哪个时空,才有那个他准备带回云雾山去的美丽女子,从此不问金宋间事,只愿有她过此一生,其实只差一步,却是无垠鸿沟,“风月,战争让我遇见你、又让我失去你……”
来易来,去难去,分易分,聚难聚,原来这便是爱情。
三月十七,吴越杨宋贤协助王琳终能与薛焕相峙,杨鞍亦在李全杨妙真援助后成功与纥石烈桓端制衡,而国安用、孙邦佐、史泼立等人则齐心协力守妥了驻地,孙邦佐功劳尤为显著,战力虽不至于极高,到也堪称发挥稳定,林阡要练的,本也只是他的胆魄。
战后,杨鞍与国安用等人,终于如愿对酌庆功,盟军虽被徐辕和楚风月那份伤悲影响,但被兄弟情谊一裹挟总是觉得温情不少。
因杨鞍冒死退敌,再加上国安用极力灌输,北部战场、东中交界、以及龙泉峰一带的原东部兵马有不少都有观念倾斜。在场庆功对酌的,除了国安用史泼立外还有谈孟亭,他见众兄弟终于有恢复旧日情义之迹象,难免老怀安慰。
“孙当家,何以不去喝酒?”发话的,是前些日子,刚从青州战地陪送谈孟亭同来泰安的刘二祖副手,张汝楫。
孙邦佐转过头去,叹了一声。
“莫不是还没有原谅鞍哥?”张汝楫问。
“也不是。”孙邦佐摇头,脸上充溢纠结,“唉,还是更喜欢战斗之时,什么都想不到,什么也不去想,斗志都是很坚硬的,人一松散,就喜欢乱想。”
“所以,还是不该多想了。还是该信战斗之时的直觉。”国安用的声音响起于脑后。
“嗯。”孙邦佐点了点头,“其实大伙都盼着,鞍哥他继续戴罪立功,帮盟王逆转败局。”
由于是国安用为杨鞍争得了这丝戴罪立功机会,杨妙真最为感激他,遂与他一路并肩而来,这时听孙邦佐说“鞍哥”,知道有所转圜,心中不禁一喜。
“对了,师父他怎样了?”妙真听到“盟王”,着紧问。
“唔。不大好……昨夜刚惨败一场,所幸邪后和海将军援救及时。”国安用道。
“是怎样惨败?”孙邦佐张汝楫齐色变,“盟王他!?”
“无需过虑。和他的店小二在一起,败也败得很满足啊。”国安用笑起来,张汝楫孙邦佐面面相觑。
妙真先是一怔,神色里忽有一丝颓然,稍纵即逝,恰被不远处的李全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