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听弦释然离去,留下的,却是赫品章半信半疑——谌迅辩护再多也没用,苏慕梓什么态度要问苏慕梓自己。
“谌军师……固然你的说法也有可能,但我一定要向主公求证。”赫品章神色从那时起一直消不去的犹疑。
忘了从哪时起心里就有根刺了,只有主公自己的回答才能把这根刺拔去。
“我原以为,这有可能是林阡设计——刻意抹黑我们,或是逼着我们非对金军赶尽杀绝不可、以达到他所希冀的陇右势力重排……但为了自证清白,我和谌军师都没办法,只能这么做!宁可这么做!然而,为何那楚fēng_liú在临走之前,会骂出一句主公误她?!难道还会是楚fēng_liú和林阡合伙诋毁吗!主公竟然当真与她合作了!?”少年气盛,满腔激情,又一次不顾一切冲进苏慕梓的帅帐。
得到的,却是和谌迅大同小异的回答:“品章,我是假意答应帮楚fēng_liú逃脱,实则在地道的出口埋伏了精兵杀她……然则,没想到林阡的人会从中作梗,起,到他身边,按住他肩膀,“不知不觉。悄然而然,定西,已是我们官军最强。”赫品章一愣,还杵在原地,苏慕梓保持笑容,极尽慑服:“趁此机会取得楚fēng_liú的项上人头。拿下林阡这么多年都无法拿下的功绩,事情传回川蜀传回宋廷,还怕不能夺回北伐的最高权?”
赫品章被鼓舞得顷刻就热血沸腾,两眼放光,喜极:“是……是真的!?”
“自是真的。品章,我们现在谁也不用怕了。再也不用看人脸色、违心韬晦。”苏慕梓三两句话,便拔了赫品章心里的刺,将他哄得是服服帖帖。
谌迅,早就猜到了苏慕梓是这么回答。所以安慰半信半疑赫品章的时候,也一样是这么说的。然而,他不像赫品章单纯好骗,口中虽然劝了赫品章,心里却比他要怀疑苏慕梓,怀疑苏慕梓真的暗通了金人。当此刻,赫品章解了惑高高兴兴地下去了,谌迅却还留在苏慕梓的身后。有话要说。
“即便是定西最强,也还未曾巩固。何况陇右不止定西。平衡一旦打破。已有的都很可能失去——这个时候,是最不该杀楚fēng_liú的。”谌迅说,“主公会认清这一点,楚fēng_liú也相当清楚:我军本可以继续扩张、得到在城楼,望着被夕阳晕染的榆中南郊怅惘,风景再怎样平静祥和,动荡血腥的一幕幕都还历历在目。每每触及,绷带下的手臂都隐隐作痛。
“是,都已安顿好。”术虎高琪也一身是伤地来向她禀报。
“死者的数目?”楚fēng_liú淡淡地问。
“三百余人……是已发现的。”术虎高琪支支吾吾,明显对数字有所隐瞒。
原本已经非常保守,万不想还是触怒楚fēng_liú,只看她一拳狠狠击在城墙,霎时碎石崩落血滴成线:“苏慕梓!”
术虎高琪见她反常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扶住她:“王妃……”却看她面色通红眼含泪水,之中无不泛着强烈的后悔和恨意!
做主帅的,自然知道,这保守数字,要乘以十倍百倍,千倍万倍,才是军队最真实的损失,怎能不暴怒!
“王妃。息怒!”术虎高琪难掩心忧,“保重身体啊!”这一战亏得楚fēng_liú及时调遣当先杀敌,临洮军才不至于全军覆没,纵然如此,还是难挽回伤亡惨重,楚fēng_liú自己都负了六七处伤,所有人都极担忧她的身体。
“苏慕梓教我失三百人,我教他失三万人!!”这一刻楚fēng_liú就在术虎高琪的搀扶下,分明没有力气说话时也颤抖,可是术虎高琪为什么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死神般的杀气!
“可是,苏慕梓怎会敢……?这太蹊跷了。”
“是啊,王妃三思,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意外?”
“王妃,我们的最大仇敌,不是苏慕梓啊!”
“若是分心去对付苏慕梓了,还怎么去打林阡?”完颜纲、罗洌、石抹仲温、薛无情闻讯而来,分别劝解。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几眼,似是意料之外这些人没有一如既往地唯她马首是瞻、反而比她冷静地分析了战事还异口同声劝她息怒,片刻后,她自我调节,终于恢复了少许,笑了起来,“诸位将军在战斗中历练了不少,反倒是fēng_liú此战失误、战后还失常了。”平息了心情,低叹一声,“今次的事,会向王爷去领罪。”
“王爷必不会重罚,因为法不责众。”术虎高琪半带玩笑,他支撑着她身体的手臂,和声音一样,饱含着力量。
楚fēng_liú一愣。众人皆是点头。“哪有赢仗是大家功劳、输仗是一个人过失的?”“何况确然是我等一起赞同了这个万不得已的策略。”“王妃,再来一次,我们还是一样选。”“fēng_liú,有的是机会,还失不起这一次?更何况,已经很明显越来越好了。”一直以来都是楚fēng_liú指引着他们。终于有次,他们全力支撑着她的信念了。精神上,她这次是被这里所有人一起扶起的。
事实上,谁也都看出,这位并非经不起失败的主帅,这次之所以这样崩溃,是因为殃及了太多无辜受害,是以,悔恨、惭愧、沉重的情绪居多。
“王妃。众位将军,调查清楚了,并非苏慕梓反悔告密,是辜听弦在阵前意外发现并揭破,赫品章与谌讯为证清白而剿杀。”当此时有羌兵首领也上城楼,向他们回禀真实情况。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