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十月初的时候,水赤练和诸多同类们就已经探到了洪瀚抒驾临中兴府的消息,这事件用不着禀报何慧如去邀功,因为人类世界也是路人皆知——要知道,那可是国师洪大山主啊,排场大得要皇帝亲自去郊外相迎,他还差点没给皇帝面子,没说几句就要甩脸走人。
亏得当时洪瀚抒身边有个凤箫吟,以一句“你答应过我什么”喝醒了他,不错他答应过她,以后不要凡事都不留转圜……然而,洪瀚抒虽说是软化了,态度却仍然倨傲无礼,他对西夏皇李纯祐就扔了两句话:给我们安排住所;我要你最好的御医。
洪瀚抒指明了不去西夏皇宫住,对御医的兴趣也远远高过皇帝。好一个李纯祐,听到这些要求后竟无半点动怒,从始至终出了祁连山这支义军,才使西夏的百姓没有心死。只要还有信仰在,那就足以凝聚在一起,抵抗下一次侵略。”李纯祐低声道,洪瀚抒初听这一句,怒色微微收敛,感觉李纯祐确实还是有点想法的,谈吐也颇精要。
“下一次侵略……你也觉得,会有下一次侵略。”洪瀚抒皱起眉头,不知不觉心扉有所敞开,开始与他交谈。
“鞑靼的首领铁木真……”
“真是叫‘鞑靼’吗?其**分多少部落?他们此前还征掠过何处?”洪瀚抒无理打断,存心难倒他,只等他答不出来之后奚落一句“难怪只能被打”。
“‘鞑靼’只是我对北方这些侵略者的统称,那之中确实包含诸多的部落联盟。”李纯祐略有些尴尬,“铁木真原是之中‘乞颜部’的首领,这些年来,接连消灭了他们在草原上的敌人,塔塔尔部、泰赤兀和乃蛮部,发展壮大迅速,几乎统一了整个北方。铁木真先前就和金朝在边境有过摩擦,想来日后是要征掠金朝的,但是目前因为完颜永琏的关系还不敢妄动,故而只能先从我西夏下手。”
洪瀚抒听他回答得这么详细,暗地里真是大吃一惊,没点头,却心服:“倒也知己知彼。”竖起耳朵,继续听他讲。
“那铁木真是打仗的能手,这些年来胜多败少,为了对大金朝能够一击即中,他势必会做出充足的准备。今年年初对我西夏的攻伐,与其说是侵略,不如说是给日后打金国练兵、积攒经验。一次战争得不到的经验,必会用下一次战争来攫取。下一次,眼看不远了……”李纯祐回答完了上一个问题,有关于铁木真一定会发起下一次侵略。
“一次战争得不到的经验……是啊,他们这次什么经验都没得到,因为西夏的君主闭关修炼了。”洪瀚抒冷笑一声,“明明看得这么透彻,明明也懂一次不打还会有下次的,下次眼看不远了,李纯祐,你还想躲什么?人家拿你当经验练手你就不打了吗?!这算什么道理!!这像什么话!”
“国师,我虽然不行,但还有你……”李纯祐还没来得及说完,洪瀚抒提起他衣领:“知道我这一路过来,看见有多少百姓往祁连山的方向迁徙吗!明明那个方向离当时的战区更近!?你也知道他们现在对官军没期望了只对我有期望哪怕我不在!可我,我又不是西夏的君主,我武功再高也救不了一整个国家!尤其那君主还是悲观的,根本就不信他自己!……唯有我?什么叫唯有我!李纯祐他自己都放弃了有我还能怎么样?”
“可是我……我一个人,是真的不行,只能请求国师……”李纯祐低着头。柔弱的表情。
“拜托能别这么悲观觉得自己没用吗?是啊很多人迁徙到了祁连山,可是也有一大群人迁徙到了都城来,他们还是对你李纯祐有期待的,尽管少,却还有!名比实强,所以李纯祐……能别放弃自己吗!”他看到李纯祐被骂得抬不起头。忽然又觉得有些可怜,良心发现,安慰了一句。
“国师,你误会了,我没有放弃自己,只是在向你提出合作……有你在,我怎会躲。”李纯祐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同时调整情绪。淡笑对洪瀚抒讲,信心拾起,眼神清亮。
“呃……”洪瀚抒一愣,才发现自己好像从哪儿开始听岔了……?“下一次侵略,快不远了?”
“下一次,我必不会躲,会迎战,但只会让敌人得到教训。而非经验。然而,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办不到,我有这中兴西夏的勇气,只求能借助国师的精神力和武力。”李纯祐一口气说完他的理想,脸色通红,而洪瀚抒听得瞠目结舌,难以置信。这个懦弱的李纯祐,竟然是这么大的想法,和这么坚定的决心?!他压根不是没胆量反抗侵略者,相反他还想把侵略者铁木真狠狠教训一番?!
“可是,为什么上次不打。这次才打……”洪瀚抒真心诧异,“你……还是你吗,还是那个……躲起来连兵都不敢发的李纯祐……?”
那天,李纯祐与洪瀚抒秉烛夜谈,直到后半夜。
初日,只是改观,只是解除误会、扫清困惑而已,顺带着洪瀚抒也提醒了李纯祐,各地惨遭战火摧毁的城堡,哪些是当务之急必须要修复的,既关乎安国养民,又关乎兵家必争。
翌日从午到晚,他们废寝忘食、促膝长谈,李纯祐向洪瀚抒谈起他所奉行的政治方针和外交政策,洪瀚抒多数深感赞同,称“如此才能内图中兴”,少数也提出意见,直言我就看不惯懦弱屈膝,别老把自己当金朝附庸,该硬的地方还得硬。
第三日,焚膏继晷,他们一起规划下一次侵略到来前需要做哪些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