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南北,惊涛跌宕。千魂万骨,何处寻家?
继清河口失陷、淮阴被克之后,南宋的淮东重镇楚州,亦遭到纥石烈执中猛攻。
金戈铁马,江山如画轰然塌,沧海横流,壮士愤激挺身杀——
百里笙的副帮主江维心,虽在清河口败在了轩辕九烨剑下,仍然带伤指挥、且退且战,从午后坚持到翌日寅时,拼死帮惶惶不安的官军固守在楚州以北:“清河口之失已是我军之耻,楚州乃我国家之门户,万不可相让寸土、置身后子民于不顾。众将听令,划界于此,不再后退半步,哪怕是死,亦要扬大宋群豪之雄风!”一呼百诺,齐心拒敌。
然而一干将士身负重伤又寡不敌众,终究不能打退纥石烈执中近万金兵,陆续于阵地边缘慷慨就义。江维心作为当地义军之首,却被那恶人下令生擒、求死不能,最终由金军绑在城下胁迫楚州守军缴械投降。金军此举,俨然是要借这位副帮主击垮百里笙全体部将的斗志,从而使楚州原就不稳的官军军心跟着义军一起分崩离析。
“别开城,啊……”江维心话音未落,猝然惨呼一声,腰间猛地一股凉气,原是纥石烈执中狠狠冲他身后灌进一刀,尽管并非要害,亦教他血流满身疼痛难忍,纥石烈执中素来凶悍的脸上全然暴虐:“不开啊,想啊,每想一分,我便这般捅他一刀!”
纥石烈执中本就没什么人性,稳,倒在地上。
“还有谁!”林阡大喝一声中气十足,纥石烈执中等人一哄而散。
天亮之前,万余金军死伤惨重被迫退守淮阴。
“主公……”江维心副将兴奋不已,上来正要庆贺,却看林阡忍不住接连吐了两大口血,脸色苍白气息不济,那副将当即色变,“军……”正待叫军医,却被林阡拦下:“别声张。我赢了。”
“是,主公赢了!”江维心副将顿然领悟,点头,否则金军必定反扑。
可是事实上林阡却输了……
“他真蠢,若非我败了,怎会不杀他……”林阡暗自心惊,那个叫轩辕九烨的男人,竟然真的迎头赶上。
勉强回到楚州军营,便因为吐血不止而无奈躺到了江维心的身边,接受当地据说最妙手回春的大夫诊治,因为那军医和叶阑珊一样是个女子,而且应该是当地百姓,他也不能像对樊井那样的不良态度。
“这是怎样奇怪的脉象……”那大夫触他脉搏、蹙眉。
“唉……大夫们说我要死说了快十年了。”他叹了口气。
“不……”大夫认真摇头,“没见过这般强劲的药,看来我要开点方子,给你降降火。”
他一愣,这才想到大梦丸……
尚未来得及喘息片刻,便听百里笙抵达楚州,仓促求见:“主公,盱眙沦陷……”
“昨夜分别过后,不知宋贤离多远……”林阡知道杨宋贤最近、适合救急。
然而柏轻舟却神色凝重地紧接着就带来了海上升明月的情报:“主公……据说主母加快了脚程……”
吟儿之所以加快脚程,除了大梦丸引起的过度思念之外,还因为听说了司马黛蓝在淮阴腹背受敌,更因为惊闻柳五津的噩耗而担心林阡受不了。
当年柳五津以偷盗马匹闻名江湖,她身为江西八怪难免同行相轻,然而见面之后,才知那只是个嬉笑度日、为老不尊的老头子,和年轻人相处完全不带架子,她自然很快就与他熟稔,随意地同他打打闹闹,那段闯荡江湖的日子回想起来真是轻松极了。
那还是个慈爱的曾令她很羡慕闻因的父亲:“如果我家闻因离家出走,我岂止是抢轮回剑这么简单?”“你们这群女孩子,别骚扰我们家闻因!”闻因那么俊俏的丫头,他居然从小到大都担忧她嫁不掉。
那还是个忠心的为了主公鞠躬尽瘁的老臣:“闻因,天骄一定会平安无事,你答应爹,助彭当家守好这里,候主公与天骄归来!”山东之战林阡徐辕皆失踪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是他帮吟儿一起撑过来的。
那还是个可爱的抗金联盟所有人的开心果:“为何今日的比赛是比驯马,我老柳哪个不会,你们就比哪个?也太欺负人了!”“哈哈,是啊,若是开个杀马大会,不用比,柳大哥认第二,没人认第一。”回忆他和林阡的时候还会笑起来,可笑完又是无限的痛楚。
“如果明天天下就太平了,众位想干些什么?”时间似乎被拨回平邑县据点,那时义军里出现奸细,疑云密布,柳五津为了活跃气氛,这样问他们。
她后悔她当时为了保护小牛犊板着脸,没去和他一唱一和:“无良马贼,你想干些什么?”
倏然伤神,不敢伤神。
“师母,就快入盱眙了。”杨妙真比她还憧憬楚州,喜欢那地方是因为那里有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