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关陇,云聚塞垣,问何为胡、何为汉?
黄尘弥眼,白骨没足,苍鹰漫天,血遍野。
自十月初六回归西线战场的那一天开始,整个曹王府“重在伐宋”的万余兵将,从上到下都投入到了南征川蜀的战斗中,真正是纵连完颜永琏、凌大杰、楚fēng_liú、司马隆这些主将都没一个不身先士卒、血溅沙场。在他们的鼓舞和振奋之下,完颜纲、完颜承裕、术虎高琪这些先前差点被郢王带蔫的官将,也全都被激出了一腔热血,争先恐后地要还给宋匪硬仗。
中旬,原就不可开交的金宋之战,因曹王和宋匪匪首寒泽叶的两败俱伤而直接白热,步入下旬以后,这盘棋起,毕竟他曾是楚fēng_liú的男人,怎会不知,如何在丁志远离心的基础上,由他来完成对豫、郢分化的最后一击。
“完颜君附你这个连老婆都比不上的懦夫你闭嘴!完颜按带,你良心被狗吃了?!没有我们你早弃尸荒野!”完颜琳完全不懂如何去制止为渊驱鱼,顺带着对完颜君附人身攻击,惊得他一时间恼羞成怒:“你说什么!”
“完颜琳,你们,你们就是一直把我当棋子罢了!!”争执中他们三个小王爷完全在比拼着谁声音比较大,根本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刷的一声那一刀直接割断了完颜琳的喉咙。
“常大人……”血光中的完颜琳,火光下的完颜永功,都一瞬想起了这样的一个救世主,一个不可能背叛他们的人。
“常牵念,好一个忠臣,只可惜跟错了主。”完颜永琏略带遗憾地对郢王说起常牵念。
“可惜得很,常牵念进不来了。”完颜君附无情地望着完颜琳倒在地上。
那个有谋略、有武功、忠心赤胆的常牵念,好不容易整合好豫王府家将,才转过身,却被郢王府的精锐们在宵小们的煽动下集体诬蔑:“常大人是曹王的人!”“小王爷说不是啊……”“昨夜,我见他与曹王府的黄鹤去谈笑风生!”“他二人还有交换信件的举动……”“当真?”“我也看见了……”
常牵念那时才懂,管你怎样的远见卓识,也敌不过小人的暗中构陷!
昨夜黄鹤去来见他,动机确实不单纯,不过,黄鹤去不是来策反他的,而是:明知道无法策反,遂故意地用一封信乱心和离间——
为的是让他在心乱、踟蹰的一息之间没能注意,他把信交还黄鹤去的那一幕原是被目击者看见了!黄鹤去此举一举两得,既用常牵念来掩护了非此即彼的丁志远的忠诚,又让常牵念在这关键一刻控制不住他的麾下——
一传十十传百,跳进黄河洗不清,原先要围攻东厢的西厢兵马不攻自乱,很快便被完颜君附拼死顽抗的部将们扳回局面,可笑的是两方势力浩浩淼淼都是一样的口号“围剿叛军”和“清君侧”……
“大家莫要惊慌,这只是曹王的离间计……”可他那威力无边名叫“九万里”的双钩,如何能杀那些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不肯相信他的自己人?今日这恶果,全是当初曹王从棺材里抱他出来的因,“曹王从那时起就已经在布局,曹王刻意推动和加快了王爷的动手,你们,你们为何不相信……”常牵念恨啊,恨他当时为何不死了算了!为何要活着经受这身强力壮却无能为力的锥心一幕?!
扳平的局,从南阳连绵至秦州,绝望的汗,同时出现在常牵念和完颜永功的眼角,只因为前一瞬完颜永琏遗憾地说完常牵念、完颜永功停在半空的刀刚准备落下“那便杀了你给琳儿陪葬”,却听铛的一声一道巨力将这一击及时冲挡,他虎口发麻退后两步刀已被震落在地。
不同于得知丁志远是卧底时的意外,对于这个人是曹王的人,郢王明显是做好了接受准备的,此刻帅帐里部分兵力的反戈一击,他其实早就预料到了,他不承认此刻眼角的是泪,绝不是!
果不其然,就是此人,前次在关押凤箫吟的监牢,就是此人出卖了我的全盘计划!
完颜永功镇定地转过脸瞪着此人,面上的失望远远多于惊诧:“卿旭瑭,我多希望你是忠臣,你也确实差点让我打消了怀疑……雨祈出事之后,你始终不离不弃,你鼓励我振作起来,原来你是为了鼓励我振作起来好出卖我?!”越说越感悲凉,不觉睚眦俱裂。
“郢王,我……”他作为府上的第一高手,四十三年却从未得到过郢王最高的信任,实则他自己也明白,他和郢王并非同道中人,“宋匪北伐,家国凶险,我等不该……”
“无非‘大义’,呵呵,为了它,不惜舍身忘死、背信弃义。”郢王噙泪怒喝,“自你被先帝强行塞到我府上,我就知道和他完颜永琏才是同一类人,可是,既然已经错过,那便别再心心念念了,我就这么好好供着你,你安安稳稳地看家护院不好?谁想四十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逮着机会吃里扒外!六月的时候,我原是带着一劳永逸的想法让你去接近曹王,我是怎样的天真亲手把你还给了他还这么晚才相信!”
“王爷……”卿旭瑭含泪回忆,可他不是紫檀,郢王也不是郑王,终究他们没能相融,他于王府,一直只是个脱节的存在。
在卿旭瑭失神的一刻,斜路蓦地杀出一杆枪来,生生将他本就没想指着郢王的朔风刀打偏。
郢王既然是提防着卿旭瑭的,自然也做足了被卿旭瑭背叛的防备,这些天来为郢王出谋划策的心腹,正是此刻对卿旭瑭出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