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礁把活捉的那刺客交给了镖局的人。
镖局有专门“问口子”的人,阿礁便没有再管,沉默的大步去了阮明姿身边。
阮明姿正同总镖头问着伤亡情况。
总镖头看了一眼阮明姿胳膊上捆着的弩弓,便知道她就是那个躲在暗处帮忙解决了好几个刺客,缓解了战局的高人。
他低声把伤亡情况同阮明姿简单说了下。
阮明姿神色凝重,“那几位镖师的抚恤金,我也出一份。”
总镖头心中感念,虽说他们镖局对于殉职的镖师都会有一份极为丰厚的抚恤金,不至于让他们的家人无所凭依。但若是雇主有心给去世的镖师添一份抚恤金,这是好事,他也不会去拒绝。
毕竟那些死去的镖师,大多都是家里的顶梁柱,多些银钱给他们的遗孀,家人,总镖头也是领这份好。
“我替那些镖师的家人谢谢阮姑娘。”他郑重的对阮明姿行了个礼,顿了顿,又沉声道,“这次若非阮姑娘与您的护卫出手,怕是也凶多吉少。我们雄威镖局,实在汗颜。”
阮明姿摇了摇头,但见着总镖头那泛红的眼眶,想起他对行镖一道的坚持,她也没再宽慰什么苍白的话语,只是换了个方向,“……这波敌人,有点诡异。”
若是庐阳道道令派来的人,下手怎地这般狠辣?就像是直接要就地截杀一样,那鼓劲分明是冲着不留半个活口去的。
可若不是庐阳道道令派来的人,这又一副不死不休深仇大恨的模样,阮明姿脑子里冒出一个人影来。
程五爷。
那个程五爷,狠辣歹毒,看他在绮宁身上施加的刑罚,已经很是折磨人了,但他被迫释放绮宁时,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便知道那样残酷的折磨,在他的心里也不过了了。
阮明姿眼眸沉了沉。
镖局那边“问口子”的人,很快过来回话,同总镖头低声道:“那活口方才想要咬舌自尽,被我们的人给阻止了……这是死士。”
总镖头点了点头,眼神里闪过一抹狠戾:“给他上大的,一定要问出来。怎么说也要给死去的弟兄一个交代。”
“问口子”的人一抱拳,应了声“是”。
总镖头见阮明姿眼神一直跟着那问口子的人,他顿了顿,还是委婉道:“……阮姑娘还是不要看了。我们这些走江湖的,有些江湖手段,怕是脏了您的眼睛……”
这大概也有几分不愿意让外人瞧见他们手段的意思。
阮明姿向来通情达理,她没有让总镖头太为难,点了点头,收回了眼神。
然而就在这时,山顶上传来一声有些沉闷的轰响。
声音离得不算近,但阿礁瞬间变了脸色,大喝道:“走!都赶紧走!”
几个车夫一直在马车上待命,出发前也曾跟他们说过若是遇到紧急情况,听到喊他们走,他们便要果断的直接抽鞭走人。
几个车夫几乎反应极为迅速的抽起了鞭子,马车疾奔起来,车厢里传来孩子们的痛呼声,但这会儿,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隐约还能听到左夫人在车厢中的惊呼:“阮姑娘还没上来!”
车夫咬了咬牙,他算是阮大姑娘买下来的家丁,相处这些日子,自然也知道阮大姑娘的为人。
若他这会儿停下来等他们家大姑娘上车,而不是按提前说好的那样,第一时间直接驾车离开,他们家大姑娘一定不会答应的!
车夫咬牙,手上的鞭子甩得立的地方。
几乎所有人望着那遮天漫地的飞扬尘土,都说不出话来。
好在阿礁足够警觉,众人又提前商议过紧急事态的对症方法,怕是会有不少人都折损在这落石之下。
眼下,除了那几个死去还尚未掩埋的镖师,哪怕是重伤的人,都被人强行扯上了马,带走了,并没有其他的伤亡。
只是这一剧烈运动,先前席天地刚帮着包扎好的伤口,不少都迸裂开来。
“这也太狠了……”总镖头看着那飞扬的尘土,倒吸了一口凉气。
显然,这是那伙劫道的人,提前布置下了爆破的机关,就想趁他们这会儿还未修整,正在包扎伤口整顿队伍的时候,用这些巨大的山石将他们全部扑杀在此。
这样疯狂又歹毒的手段,阮明姿脑海里又不期然想起了那个程五爷。
这真是不死不休!
阮明姿还在阿礁怀里,她正想说什么,然而这会儿她瞳孔微微缩了缩,失声喊道:“阿礁!”
离阿礁极近的一个地方,大概是方才的爆破加上岩石滚落,引发了松动,一块不大不小的山石滚落下来。
离得他们实在是太近了,再加上阿礁在一场力竭大战后又抱着她几乎是夺命一般狂奔,哪怕是铁人,都会力有不逮。
更何况阿礁的伤势,从未完全好过。
阿礁眼眸一沉,他剩余的所有体力,只够将阮明姿抛了出去。
那块不算太大,但也绝对不小的山石,砸到了阿礁身上。
阿礁一个踉跄,摔倒下去。
那山石,将他半个身子都压到了下头。
阮明姿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好似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浑身都像是被人扔到了冰水里,窒息的喘不上气来。
直到旁边有人似是在喊她“阮大姑娘”,她才回过神来,眼睛充血一般通红,疯了似的去同旁人一道把那块山石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