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方上的字,笔走龙蛇,这山村大夫勉强能认得全,只是上头好些名贵药材,别说他这没有了,见都没见过。
山村大夫一脸为难的把药方递给了羊氏,在羊氏期待的眼神里摇了摇头:“这里头许多药材都珍贵的很,估摸着得去县里买。”
羊氏拧了拧眉,“还得去县里买啊?”
那得花多少银钱啊!
不过看着在儿媳妇怀里哭得小声的大孙子,她咬了咬牙,为了大孙子,买就买了!
她转了转眼珠子,这笔银钱也不能单她一人出。
虽说已经分了家,可桂哥儿怎么也算是她大儿子姚常林的侄子,他这个当大伯的,侄子看病吃药,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羊氏打定了主意,倒也没那么心疼了,又叮嘱一句荣氏好好照看着桂哥儿,帘子一掀又出了屋门。
荣氏抱着桂哥儿,轻轻的颠着,桂哥儿慢慢的也不哭了,依偎在他娘怀里睡了过去,小脸上倒也有了一丝血色,看的荣氏心里生出了一分欢喜来。
姚家老大也喜不自禁,这会儿终于想起来隔壁间里还躺着他老娘,讪讪问道:“……要不大夫也帮着我娘看一看?”
“已经看过了。”席天地头也不抬,把纸笔收拾一番,放进药箱里,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白瓷瓶来,倒了一颗丸药,递给荣氏,“吃了。”
桂哥儿轻的很,荣氏腾出一只手来,接过那颗丸药,迟疑的看向席天地。
“这个是益气的,”席天地皱眉道,“从县里拿药回来怎么也得耗些时辰,先拿这个顶一顶。”
荣氏懂了,这才仰头把那颗丸药吃了下去。
姚家老二倒是低声同席天地道:“大夫,我娘那边的诊金,我来付吧。”
他大哥家这桂哥儿,估计要花不少银钱。
自打分了家,姚家老二是个肯吃苦,肯卖力的,冬日地里的活计不大忙,他便在闲暇的时候去给人打着零工散工,挣来的银钱没再往大嫂那交过,倒也攒下了一些。再加上从媳妇那拿一些,应该能够的。
席天地抬头看了眼姚家老二,哼了哼:“不用了。小阮付过了。”
姚母不是什么重疾,席天地也没费什么力气,再加上到时候拿药都是阮明姿的事,不用他操心,席天地便直接把诊费折合在阮明姿一路陪他下的棋局中了。
姚家老二有些局促的看向阮明姿:“这……”
阮明姿摇了摇头,没说什么,只道:“到时候我把那些药让人给捎回来,二舅舅记得帮姥姥熬药,定时服用。”
姚家老二犹豫了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荣氏听得这对话,眼睛亮了下,径直问阮明姿:“那你也把桂哥儿的药一道捎回来,反正也不费事。”
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让阮明姿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过这确实也是顺手的事,她淡淡的点了点头:“只要你们拿够药钱,我可以让人顺路捎回来。”
姚家老大动了动嘴唇,似是想说什么,但当着席天地的面,终究是没好意思开口。
阮明姿倒也能猜到她大舅舅想说什么,无非是想让她替桂哥儿出点药钱。
想都别想。
她倒不是舍不得桂哥儿的那点药钱,可她凭什么替羊氏她们省钱?
呵,做梦。
……
而此时,羊氏直冲冲的来到了大儿子姚常林跟王氏的屋子。
这几年王氏跟姚常林都没这么置办行头,行李不算多。鲁氏帮着收拾了没多久,便算是粗粗的收拾完了,鲁氏便回了自个儿房头。
这会儿屋子里只剩下姚常林跟王氏,还有炕上那蹬着小腿儿,睡得正香的笑笑。
羊氏进了屋子,看也不看炕上的笑笑一眼,皱着眉头直接跟姚常林兴师问罪:“……你这怎么当大伯的!桂哥儿先前都快没命了,你倒还躲你屋子里,陪这懒妇躲懒!”
饶是姚常林一颗心早就寒透了,这会儿听得他娘这般说,那颗寒透的心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沉。
他躲懒?
没出太阳他就帮着忙前忙后的,就连大夫都是他深一脚浅一脚请回来的,还要让他怎样?
可他做的这一切换来了什么?
羊氏也没有看炕上堆着的那几个包袱,骂完了儿子,又转头去骂王氏:“……说起来,我大儿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还不是你这懒妇带坏了他!一天天的,赚点银钱也自己牢牢攥着,谁家媳妇跟你似的!”
王氏强忍着,没吭声。
等姚母醒了他们同老人家说一声,就搬走,这回儿她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羊氏见小两口被她说的鸦雀无声,以为自个儿占了上风,哼笑一声,朝姚常林伸出手去:“行了,旁的我也不多说,桂哥儿眼下救回来了,但是还得吃药。吃药要花不少银钱,你这个当大伯的,不能一点都不表示吧?”
姚常林猛地抬起头,直勾勾的看向羊氏。
羊氏脸一沉,伸出去的手扬了起来,作势要打姚常林:“你这是什么眼神!怎么着,桂哥儿不是你侄子?!”
姚常林不躲不闪,一副任由羊氏巴掌落下来的模样。
羊氏原本都有些恼了,巴掌重重的落了下去,但还未落下去的时候,她触及到姚常林那带着几分悲凉的眼神,她愣了下。
反应过来以后,羊氏怒问:“你这是什么眼神?!”
“但凡今儿娘你进了这个门,问一句笑笑,”姚常林平静的直视着羊氏,平静的回道,“儿子也不会这样。”
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