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叶家世子当真惹了麻烦,有怎会如此清闲的一大早便备好早膳派人送来。
她都明白的道理,宗主这般聪慧的一个人竟然也有一叶障目、关心则乱的时候。
或许……这位世子殿下能够成为她的软肋也说不定。
合欢宗上下无人不知,她们这位信任宗主虽是年幼,手段却是残酷冷血,美丽妖娆的红颜之下是蚀骨的冷情,柔软包裹的内里,是危险致命的毒刺。
能够让她沉沦的男子,简直是世间的奇迹。
湫乐眼波流转,计上心头,笑道:“宗主不必过于忧心,昨夜世子殿下便已经将事情处置妥善了,如今的双子君龙鳞被剥,龙角已断,生生打回原形,被世子殿下拖着撞毁了大半宫廷,天子虽说心中压着火,却也没有发作。”
苏邪楞在原处,心狠狠一揪。
湫乐眼底泛起一层笑意,语气无不艳羡道:“宗主可知昨夜世子殿下当着文武百官,四方学院说了什么?”
苏邪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浓密的睫羽帘子微微垂着,看起来波澜不惊的眉目漂亮得不可思议,妖异摄人。
她缓缓启唇:“他……说了什么?”
湫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世子殿下说,您是他的妻,他唤你一声妖女那是夫妻之间的情趣,他一个人唤也就罢了,若是再让他听到旁人唤您做妖女,他就要一一将那些人的舌头给拔了。”
湫乐痴痴一笑:“都说世间男儿皆薄幸,弟子以为这殿下却是个另类,他是忠良之后,王权贵胄,寻常朝中普通臣子都断不敢说要娶臭名昭著的合欢宗弟子为妻,他竟敢当着全天下的面直言承认。
还说宗主您是他心尖尖上的人,眼中的明月,掌心的珍宝。合该是甜齁死人的甜言蜜语,在那种场合中说出来,倒是真叫人惊心动魄。”
食盒之中的文火尚未熄灭,热粥仍自腾腾的冒着热雾。
苏邪只觉得有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吐不出,咽不下,混杂着方才吃过的甘甜薯粥的味道,糅合出了一种复杂的甜涩。
她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指尖还是干干的。
憋了办响,她才幽幽说道:“他不是一个喜欢说甜言蜜语哄骗女孩子的人。”
湫乐见她神色有异,眼眸隐晦地微微眯起,旋即立马舒展开来,轻笑道:“宗主大人是不知,如今这京城里的女子纷纷效仿我合欢宗的穿着打扮与妆容,一个个不知多羡慕宗主您呢?
世子殿下当众示爱宗主您,非但没有引来那些小姐姑娘们的反感,反而还让她们一个个疯了似的愈发痴狂迷恋那位殿下,说着什么世子殿下超凡绝俗,与世间男儿大不一样,不为人间俗礼偏见所束,入了眼的姑娘,都不会分辨她究竟是人是鬼,是妖还是邪?
如此一个倾心爱护自己女人的男儿,让她们夜夜几乎揉碎了心的思念如狂。据说沈家那位沈飞兰小姐,昨夜见了世子殿下的英姿,当夜便害了相思,今日都下不来床了。”
苏邪勾起唇角冷笑:“她怕不是在她的身后,掌着骆轻衣的身子以免她不慎摔倒,两人手中共执一线,长线尽头,纸鸢高飞。
日日下棋也是乏味,陵天苏帮她放高了纸鸢,线再交予她手中,一同发玩。
只是骆轻衣看不到,方才天色一暗,天地倾月线芒飘忽散去的异象。
陵天苏静了片刻,幽蓝的眸子熠熠之光如流水一般散去,化作浓墨重彩的一片漆黑暗渊之色。
他抬指在她手背写道:“抱歉了殿下,我可能要出府一趟。”
骆轻衣微微一怔,这还是他这几日以来陪在她身边的时候第一次主动提及离府的要求。
被他理所应当的陪在自己身边,日夜照料,以至于她都快要忘记,其实他是叶家军侍,身负要职,断不可能身上一点责任都没有。
她也没有过多挽留,微微一笑,道:“好。”
没有问他是否还会回来,亦没有问他走了何时会归。
放开他手掌时的动作洒脱从容,仿佛看不到半分留恋。
此刻的她,面上再也看不到半分今晨沐浴时分,她趴在木桶边边时忐忑询问她是否不好伺候的可怜兮兮模样。
不远不近的距离,浓淡相宜的来往。
她与他之间,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交心皆是淡如君子,不曾强求。
与她而言,刻意去抓住的东西,往往是抓不住的。
陵天苏俯身抱入怀中,一步步走入屋内,熏好药炉,摆好棋盘,备好药经,甚至还从玄侍手中捉来一只驯好的小老虎,落下了灵印不会伤主,无聊之时也能与她逗个闷子。
他在她掌心中写道:“实在是有要事,半个时辰后我便回来,等我。”
不知是不是骆轻衣的错觉,在最后‘等我’二字上,他写得格外认真缓慢。
她抽回手掌,笑着在他脑袋上揉了揉:“知道了,我又不是孩子,你不在,我不会哭闹的。”
一个人,不也是过了这么久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