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月明夜
逛好西城,李满囤又背着红枣去了东大街。
正是大节节下,城隍庙开了庙会,请了戏班连唱三天酬神。所以,此刻的东大街几乎集齐了全城的闲人,以及跑来做闲人生意的货郎、摊贩。什么卖瓜子的、卖茶水的、耍杂耍的、卖糖葫芦的、捏泥人的、敲麦芽糖的、画糖的,应有尽有。
红枣听那卖瓜子的孩子叫:“瓜子––五香瓜子吖––今年新下的瓜子呀––”。便央求李满囤花三文钱,买了一包瓜子。
红枣瞧那瓜子拿纸包成棕子形状,偏却没用线缠,便即拿着翻来覆去的瞧。
卖瓜子的小伙子,见状露齿一笑,拿过红枣手里的瓜子包,手指一拉,便即就打开了瓜子包。
“小姑娘,拿好了。”小伙子把瓜子包递还给红枣,自提着篮子走了。
打开了,红枣才觉得原理很简单。不过是把纸卷成圆锥形,然后往圆锥里放瓜子,最后把尾部的纸左右一按,多余的纸塞进按下的纸缝里,就成了。
照着原样,红枣把纸折回去,李满囤瞧见,不免又夸一通红枣聪明。
关上再打开,红枣方捏了颗瓜子,方进嘴里。果是今年的新瓜子,瓜子仁的那个新香,好似带着夏日阳光的味道。
塞一个瓜子到李满囤的嘴里,红枣问李满囤:“爹,咱家怎么不种这个瓜子啊?”
李满囤吃着瓜子,觉得味道确实不错。便即说道:“这个瓜子,据说是别的国家进来的。”
“种子贵,不说,没点窍门,结出来的果子都是空心壳子。”
“不如种芝麻合算。”
红枣听说种地就麻爪,何况还是这种要窍门的种地,当下就果断退缩,跟她爹说:“照这么说,咱家还是想法子赚钱,然后拿钱买瓜子吃!”
李满囤深以为然。
李满囤想着家里都是粗粮,过节,也当买点细粮尝尝,便背着红枣去附近的粮店买了一斗精白米和三升白面。
看着装进袋里雪白的精米,红枣禁不住泪流满面––六年了,她可算是找到白米饭的正确吃法了。
细粮买好,李满囤便即准备回家。路上,李满囤瞧见往来的人手里多拿着红灯笼,便跟风也买了两个红灯笼,然后又买了几支红蜡烛,以备点灯笼用。
回到家,王氏瞧见李满囤给买的衣服,果是一番惊喜。天蓝色,这么鲜亮的颜色,她做姑娘都没敢(机会)上身的颜色,李满囤竟然在她二十八岁的时候买给她了。这可叫她怎么穿呢?
红枣见王氏拿着衣服,迟迟不换,便即催道:“娘,你赶紧试试,合不合适。”
为红枣所催,或王氏的心底也还存着点不可与人言说的小心思,总之,王氏终是换上了这套天蓝色衣裳。
看着房里忸怩出来的王氏,李满囤只觉眼前陡然一亮。村里素没有天蓝这样鲜亮的颜色衣裳,现见王氏这么一穿,李满囤便即就只见衣裳不见人的认为王氏这件衣裳是罕有的漂亮,再加上这衣服价值500文,李满囤在凳子上,接过王氏点亮红蜡烛,插入前廊的红灯笼,心底也似前院被两个灯笼的红光温柔地笼罩一样填满了一种“家”的温馨。
不管怎样,红枣想,今年的八月节比去年,到底是强得太多,吃上了精米白面不说,肉也不再限一人三块,可以敞开来吃,至于中午那盘故意剩下来的鱼,红枣也相信再不会似往年一样,悄无声息地没影了。
红枣家吃饭的时候,李高地家也在吃饭。
晚上,一家人坐定,李满仓端着李满囤送来的酒,对李高地、于氏举杯:“爹、娘,今儿过节。”
“这第一杯,就庆咱们一家团圆。”
说到团圆,李高地忽地想起,李满囤,他四下瞅了瞅,转头问于氏:“怎么满囤,没来?”
于氏没想到李高地会突然问起继子,微微一愣,转即笑道:“满囤8月13来吃过饭,当时我见他一家都还是旧衣,便即就知道王家的最近忙着赚钱,没时间做活计。”
“所以,我想着她也不容易。今儿她难得得闲,便即就让她在家做些活计吧。”
“横竖,咱们是一家人,也不讲究这些虚礼。”
李高地想了想,方想起前日,李满囤一家过来,好像都没穿新衣。李高地摇摇头,不再说话。心里只埋怨王氏无用,连男人和孩子的衣裳都顾不好。
虽然李高地没有再提,但于氏心里却添了刺––继子一家虽被分走了,但余波却还是在的。老头子还是时不时会想起他们。她何时才能过两天畅快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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