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方氏恍然大悟道:“这泉难道是胡大仙对尚儿不敬的惩罚?”
传说里胡大仙就是通过冷水泼头、平地摔跤、椅子散架等各种天降横祸来惩治不敬之人。
显荣没想到方氏会这样想,一时便有些接不下去了,幸而云意状似无意地瞥了方氏一眼出言问道:“后来呢?”
云意觉得方氏有些愚昧。
方氏平常也不算是个听风就是雨的人,偏遇到尚儿的事总是有失气度。
明明他和儿子刚都告诉过她尚儿已专请过翰林院同僚来家赏泉了。可见泉水清冽甘美。
幸而今儿来的是显荣。显荣素知规矩,不至于搬弄口舌。
显荣方才醒悟道:“后来老爷太太尝了泉水就说和玉泉水一个味;后来来家看泉的翰林院大人们也这样讲;甚至连昨儿来讲经的白云观道长尝后也如此说。”
“跟玉泉水一个味?”闻言云意颇为高兴道:“那可是好事!”
“京城好水难得,尚儿既然挖出了泉,那我必是要去瞧瞧。”
“可惜今儿后晌天便阴了,夜里怕是要掉暴,明儿天气一准不好,嗯——那就九月二十二吧,离今儿有三天,到时气温应该会有回转,天气想必也会变晴朗,正好看泉。”
气温下降都是一掉三缓,从没有一蹴而就的道理。且作为舅舅头回上门也当给外甥媳妇留下足够的准备时间。
俗话说“当面教子,背后教妻”。晚饭后打发走儿孙,云意方和方氏道:“你现是做婆婆的人了,往事遇事可别再咋咋呼呼的,没得叫儿媳妇们笑话。”
猝不及防的方氏……
“老爷,”方氏有些委屈道:“您这话可是从何说起?”
云意不为所动道:“今儿显荣无意中说起尚儿挖泉淋了一头泉水的时候,两个儿媳妇都不出声,就你一个人话多!”
“你若是说对了倒也罢了,偏开口就是笑话。”
方氏不服气:“难道不是?传言都是……”
“传言!”云意两指敲桌打断了方氏的话,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听传言里哪个神仙惩罚人是给送玉泉水的?”
“京里一口井都跟聚宝盆似的能保子孙衣食无忧。尚儿进京没几天便挖出一口泉,你知道外面现有多少人羡慕尚儿的好运道?”
“偏话落你嘴里却成了惩罚?这是你这个做舅母的该说的话?”
“你这话传出去可叫人怎么想?”
方氏哑口无言。
毕竟是一起生儿育女相伴半世的夫妻,云意见方氏低了头便缓了语气,叹息道:“我知道你对当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尚儿是个好孩子,但他人再好,与咱们敏儿也是有缘无分。月老把他的红线拴在他媳妇身上,而敏儿也有她自己的姻缘。”
“过去这些年我原以为你已想清楚了,不想尚儿今春中状元后你心里便又不自在了。”
被云意当面戳中心事,方氏落下了眼泪。
“老爷,”方氏捏着手帕点擦着眼睛更咽道:“我一想起咱们敏儿命苦,心里就觉得难过!”
云意听得头疼,不觉揉了揉额角,但犹耐着性子反问道:“咱们敏儿哪里命苦?是她做姑娘时你我不够疼她,还是出门后她丈夫公婆给她气受,日子不好过?”
“敏儿出门不过三年便儿女双全,凑成一个好字——敏儿如此好命,偏落你嘴里也是一个命苦。你看看你这嘴,可有一句好话?”
“这俗话都说‘好的不灵坏的灵’,”云意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咱们敏儿命数再好也架不住你这个当娘的日日絮叨命苦啊!”
方氏被男人数落得眼泪挂在眼角不敢擦了。
“所以,”云意总结道:“这些话你往后可别再说了。”
“圣人说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你现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当知道三分人事七分天,有那抱怨的空儿还不如多修口德给儿孙们积些福报。”
“这一点我瞧敏儿倒是比你明白!”
对于女儿的安分守拙,云意颇为满意——这才是他云家的家教。
方氏被云意说得羞愧,无奈表态道:“罢了,我以后少吃咸萝卜,不再操这些闲心!”
“你能明白就再好不过了!”云意笑道:“过几天去尚儿家里吃席的时候也记得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让他媳妇觉得你这个舅母小气。”
“尚儿媳妇我虽见得不多,但听显荣转的她教训小厮的话就知道这是个有胆色有成算的,不好欺!”
……
“九月二十二?”
听到显荣家来告诉的日子红枣和谢尚笑道:“看来舅舅舅母也是迫不及待地想来看泉。”
谢尚听笑了:“三天后,你这边来得及吗?”
“来得及!”红枣应道:“我这就厨房把鱼翅海参发起来!”
招待云家人必得用最好的酒席。
谢尚点头道:“这就好,还有程仪要提早备下,远在合水县的老外祖、外祖父、外祖母三个长辈也要备些礼物。”
红枣闻言自是答应,然后又道:“二舅母这回回乡为了赶冬节走陆路。途中经过济南,爹娘必要宴请招待。咱们要不要托二舅母给爹娘捎些东西?”
谢尚想想道:“那就捎两坛你做的那个牡蛎油吧!至于冬节的节礼,得多等两天。到时我另派人连着给太爷爷、爷爷、岳丈的礼一起送去。”
给自家爹娘的节礼必是比外家的丰厚,谢尚觉得还是分开走的好。
红枣算算日子立便估摸出谢尚的小心思便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