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点,却见到云错并没有挣扎,只是偏过头看着他。银发黑衣的少年人努力从绳子的空隙中伸出一根手指,往自己脸上指了指,示意他:“为什么我没有?你不打算往我脸上画了吗?”
雪怀:“?”
云错努力争取:“雪怀,不必放水。虽然你我这次是一边的,但如若单单放过了我,也会叫他们继续瞧不起你,说你连我都不敢惹,是个小娘娘腔。所以你应该也往我脸上画点什么。”
雪怀醉着,被他一通说懵了,清明的眼神中也出现了一丝惘然。鬼使神差的,他居然觉得云错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凑近了,拿笔往他脸上画了一只傻不拉几的小猪。
千年墨有些凉,带着寒气,触及肌肤时很快被熏开。云错闭着眼,等他画完后方才重新睁眼看他,恢复成平日冷漠寡言的模样。
“你可以走了。”说完,他移开视线,看了看他被放倒的同伴们,然后开始装睡。
雪怀:“……你真的没问题吗?”
这个人,怕不是个傻子吧。
第7章
雪怀带着法器回了家,没人问他是怎么轻轻松松地弄到手的——因为他回来后倒头就睡,一天一夜过去了,他才晕晕乎乎地起了床,拐个弯去自家庭院中的热泉池中泡了个澡。
雪宗不在,他就是家主,柳氏是不敢过问的。
泡澡时,他才听老翁说了一件事——诸氏小郎连同其他的那几个围着云错打转的少年郎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这几天统统闭门不出,连寻仙阁都不去了。
诸擎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拐弯抹角地问到了雪家头上,可雪怀睡着没醒,雪何和柳氏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统统没辙。又因为雪怀提前打过了招呼,他又不敢去问雪宗,最后只能干瞪眼。
雪怀把自己泡在温泉里,懒洋洋地听老翁讲了一遍经过,道:“没什么大问题,您别担心,法器在我房中,劳烦您送去深花台,等我父亲回来直接给他就好了。”
老翁狐疑地看着他,还是照做了,没再问他别的。
没过一会儿,雪何也过来了,原样问了一遍怎么回事。他睁着他那双秀气温润的大眼睛,担心地看着他:“哥,你没事吗?下次出去不要喝那么多酒了,我听外面的人说你和诸公子、云公子他们对上来了,是真的吗?”
雪怀随手招呼院中的鸟儿给自己叼来一颗甜果,慢慢地剥皮丢到岸上,再由小鸟把皮吃掉。他道:“对上了又怎的?他们抢我们家的东西,我上门拿回来而已。”
雪何咬着嘴唇看了他一会儿,畏畏缩缩地开口道:“可是云公子他们……”
“惹不得,我知道。”雪怀语气很淡,他想了想,“好像我确实过分了点,会不会把那群孩子闹得自闭了?”
雪何吓了一跳:“哥!你到底干了什么?”
“只是把他们放倒了绑在柱子上而已,顺手再给他们画了点妆。”
绳子是结实有力的捆仙锁,单靠那些少年自己的力量大约挣脱不了。乌龟也是画的最正宗的小乌龟,和他爹的小水缸里养的一模一样。
保管气死他们。
然而,最有意思的是云错。
他没被他的琴音祸乱心智,找他讨来画后反而继续装着睡着了。
要说他没办法从捆仙锁里逃出来,再把伙伴们弄出来,雪怀是不信的。显然,云错只是没那样做,最后八成是守在寻仙阁底下的诸家发现的这堆东倒西歪的混小子,出了个大丑。
他们多半还没察觉到他们当中出了个叛徒。
雪怀道:“你说的有道理,似乎是有点过了。往后父亲与诸伯父那里也不好说,我写几封道歉信过去……”
他又召来房中的饕餮鬼,单手掐着它的脖子,逼迫它吐出了前几天他裁完没用上的雪浪纸,随笔写上:“恩怨两消,愿赌服输。雪怀行事仍欠妥当,惟愿真有一日,呼朋唤友,醉饮长歌。”
雪何在他旁边,看着他写完。
雪怀写完后递给他,道:“小弟,你帮我去送罢。青鸟跟我闹了脾气,不愿帮我送信,我宿醉未消,身上懒,不想动。”
雪何弯起眼睛对他笑:“肯定是哥哥你把人家青鸟吓到了。”
他接过来,将这道歉信好好收到怀中,又叮嘱了一遍雪怀好好吃饭,又乖又温软的模样,简直是三好弟弟的模板。
雪怀看着他走远,微微一笑。
他从水中起身,随便披了件袍子走进房中。刚进门,他便弯腰把流着口水、眼光发直的饕餮鬼丢到一边,“咚”的一声后,在原地一把拎出被压扁的青鸟。
青鸟痛哭流涕:“我不是据说在跟您闹脾气吗!雪少主,您把我烤了吧!我不要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上次的事先原谅你,想不被我烤,去盯住雪何手里的那几封信,去向如何你不用管,最终来告诉我就行。”雪怀轻轻摸了摸它的毛,觉得自己很温柔,“乖。”
青鸟抽抽搭搭地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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