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说不是你打算怎么反驳我?”谢扬一手扶着方向盘,转过头看向谢恽,大约是醉得狠了,谢恽眼角泛红,衬衫的扣子也开了两颗,谢扬只看了两眼就收回视线,淡定地发动了车,“算了,你现在的智商不适合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你不如想想,剩下这么点油够不够我送完你再开回家。”
谢恽没有回答,车子开出去没多久,谢扬往后视镜里瞄了一眼,谢恽已经闭着眼睡着,眉头皱得很紧,显然睡得并不安稳。谢扬调高空调温度,等红灯时寻摸出一条毯子想给他盖上,一低头视线正对上敞开的领口,明灭的灯光下锁骨若隐若现,谢扬感觉喉咙发紧,胡乱掖了掖毯子就转过身来,手指轻轻点着方向盘。
“我觉得不够,”红灯变绿那一刻,谢扬轻声说,“这油也就勉强够开到我家。”
谢恽如果清醒着,一定会提醒他这世上有一种便民设施叫加油站,还有一种交通工具叫出租车,可惜他喝多了,陪老爷子喝酒的时候他就有点回过神,再这么来回一琢磨,心里隐约冒出一个猜想。胡思乱想特别下酒,他酒品好,喝多之后不吵不闹只想睡觉,但是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枕头太硬,床在晃悠,而且还他妈齁冷!
谢恽是被开门时一阵冷风吹醒的,他看着周围陌生又熟悉的楼房,有点搞不清状况。
“怎么来这儿了?”谢恽犹豫着不肯下车。
“没油了,我跟你说只能来这儿,你也没反对,”谢扬把人从车里拽出来,一脸无辜地解释,“大晚上的要是停在半路,咱俩都得冻死,明天就该上新闻了。”
谢恽头疼得很,没听清谢扬嘴里嘀咕了些什么,就这么被半推半拽着进了门,到了卧室看到床,谢恽直接脸朝下扎进被子里,吓得谢扬赶紧把他脑袋侧过来,生怕闷死。
“所以你到底是信我还是不信我,”谢扬帮他把外衣外裤脱了,又替他擦了脸喂了点水,谢恽只喝一口就推开杯子,嘴角边的水迹被谢扬用拇指抹去,谢扬舔了舔手指上的水,又按回在谢恽唇上,说道,“我觉得最好是相信吧,这样你会轻松些。”
谢恽半夜睡得难受,肩膀脚踝发冷,背上又直出汗。他想翻身,却发现胸前横着一条手臂,他稍微一动,身后的人下意识收紧手臂,把他紧紧地箍在怀里。
谢恽缓了一会才感觉神思归位,他推了推谢扬,沙哑道,“渴,有水吗?”
谢扬迷糊间起身,摸黑拿起床头柜的水杯,加了点热水递给谢恽,碰到谢恽的手指时发现不太对劲。
“怎么这么烫?”谢扬打开灯,摸向谢恽的额头,“你发烧了。”
“嗯?”谢恽拂开他的手,把杯子递过去,“难怪感觉冷。”
“可能是下车时候吹了风,家里没药,”谢扬看了下时间,开始穿衣服,“走,我们去医院。”
“等会儿!”谢恽喊停,他的意识一归位,立马想起件重要的事,“你先过来。”
谢恽指指床边,示意谢扬坐下,“你是不是有事要跟我解释一下。”
“没有,”谢扬低着头扣扣子,没听他的,“你快穿衣服,不然一会我帮你穿。”
“我还叫不动你了是吗?”谢恽提高声音,“我头疼,你别让我喊,我发烧也是被你气的,你过来咱俩把事情说清楚了这烧肯定就退了。”
谢扬穿好衣服,拿着谢恽的外套走到他身边,“抬手!这么大人了有点科学常识好不好,再说这事儿说不清楚,咱先抬个手行吗?”
谢恽不动,谢扬干脆抓起他的手往袖子里塞,塞了几下没塞进去,气得他在谢恽肩头推了一把,长腿一跨,直接把人按在了床上。
“别动!”谢扬居高临下,占尽各种优势,“你要是实在不想去医院,那我们就做点别的。”
谢恽瞬间睁圆了眼睛,谢扬看着好笑,刚才那点气也随之消散,“两个选择,要么乖乖穿衣服去医院,要么,换个方式出出汗,你别瞪我,我现在不想讲道理,我就是趁你生病欺负你了,快选,这个姿势怪暧昧的,我不做点什么都浪费我花这么大力气。”
眼看着谢扬低下头,越靠越近,谢恽轻咳一声,“起开,去医院。”
谢扬笑着直起身,松手把人拉起来,谢恽的外套太薄,谢扬又拿了自己的一件厚羽绒服替他穿好,帮他把拉链拉到顶,“我知道你现在想骂我,咱再憋会行不?你现在发着烧,骂也骂不出花样,打也打不过我,不如省省力气,等好了再跟我算账,好不好?”
谢恽有点跟不上趟儿,怎么过了一晚上,谢扬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也不对,好像自从谢扬这一次回来,就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汽车是真没油了,好在出租车还是很敬业,很快把他俩送到了医院。急诊室这个点还有零星几个人在挂水,谢恽很快就成了其中一员。
“都39度了还不肯来医院,你当自己钢铁侠呢,”谢扬把自己外套盖他腿上,“再睡会,我替你看着。”
谢恽瞥他一眼,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急诊室里有几对夫妻,还有一个没人陪,时不时往谢扬这边看一眼。谢扬坦荡地回望过去,那人尴尬地转头,重新望向别处。
谢扬无事可做,盯着吊瓶没两眼,视线又落到了谢恽脸上,这张脸他太熟悉了,曾经一见到他就开心,后来,开心里多了一些其他滋味,甜一点的是心动,酸一点的是永远在追逐却总也缩不短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