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他的人被窥视,被肖想,被抢夺。
说到底,还是因为林阙心里那么点希望,他希望,给夏谐这些自由,也许……夏谐是可以原谅他的。
他希望夏谐会愿意和他把这一辈子过下去的。
到底是在做梦啊。
我一直在遵守诺言,你的话,我从来没有不听。你知道吗,夏谐。
而你,又认识了什么人?
…………
维系诺言需要耐力和恒心,打破诺言不过一夕之间的事。
三年来的沉默与冷寂将林阙的心慢慢蛀空了,以至于发生一点微小的事情他都没有能力承受。
很快就有人把一叠密封好的资料恭恭敬敬送到他手上。
夏谐最近常去一家叫作eleven的酒吧,那是一家gay吧,在本市很有规模,名气是很大,乱也是真的乱。这家酒吧离h大不过三条街的距离,夏谐在夜晚八点的时候出实验室,一个小时以后便回来。
资料后面附了一沓照片,最上面一张上,夏谐低头坐在吧台旁,那是个非常显眼的位置,他穿了件衬衫,把腰身清楚地勾勒出来,舞池的灯光照在他背上,映着背景形形色色的人群,当真是一派花样年华。
林阙低头想了会,慢慢把那一沓资料撕碎了。
他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并不在笑。林阙尝试着露出一个惯常的笑容,但那笑摇摇欲坠,非常狼狈,仿佛是属于一只被主人抛弃的狗。
慢慢地,镜子里的笑容逐渐消失,林阙静静站在那里,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第11章11
最近这一年,生活照旧是像一潭死水,没有什么波澜。但隐隐地,能感觉到水面下有什么东西无声地划过去了。一切都在无声无息地变化。
夏谐开始不常在实验室过夜了。
中秋那夜似乎像是启动了什么开关,自那以后,他每天都会回家,只是往往会很晚,有几天甚至要一两点才回来。
这座沿海的城市是商业中心,也是文化巨擘,高等学府众多。市里的大学除了较为老牌的a大,基本上都迁到了西郊的大学城,离市中心很有一段距离。夏谐多是乘地铁或者公交,因此往往很早便要起来。林阙曾经给他买过一辆车,他没有要。那辆沃尔沃至今还在车库里落着灰。
然而路程虽远,也远没有要这样晚才能到家的地步。
当然是还去了别的地方。
林阙不明白为什么夏谐还犯得着每天回家。
于公,每天来回路途遥远,诸多不便,免不了牵制学习效率。于私……
林阙想起了夏谐那几张在酒吧的照片,那样暧昧与好看。
是心虚了吗?
不可能的。因为夏谐啊……
是绝对不会在意自己的。
…………
但是林阙还是很开心。
他好似一个快要渴死的人,突然被施舍了一捧水,就算水里带着毒,也能含笑饮尽。
林阙近来总是在失去夏谐与得到夏谐的矛盾困境中徘徊,从而陷入长久的煎熬。他已经不再是年轻人了,年长者常会比年少者多思虑,从而变得踌躇不定。
在与夏谐三年时间的婚姻在年里,虽然冷寂,但好歹……好歹是维持着平静的。林阙只奢望着这平静能够一辈子延续下去,但既然是奢望,就必定有破灭的一天。
林阙可以通过手段去清清楚楚了解夏谐每一天每一刻做了什么,但他不能去了解夏谐的心。在心这方面,他唯一知晓的,便是夏谐在憎恶自己。
既然那时已经强制着让他和自己建立了这婚姻的关系,那在其他方面,总该放他自由。既然自己无论如何不能使他快乐,那这快乐,就由其他人带给他,也未尝不可。
既然已经用婚姻这一武器捆绑了他,那自己就该知足。
林阙总是这样用理智告诫着自己,于是他只是暗中看着夏谐,看着他每夜的照片送到自己手中,只是看着,什么也不做。仅是最大限度的宽容,最大限度的纵容,最大限度的讨好。
…………
夏谐两点回来的那一夜,林阙听见他的脚步声没有往卧室里来,而是径直去向屋子尽头的那间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