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次发情期似乎来得确实不猛。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陆汀测到自己的心率和体温都基本恢复到稍高于平常数值的水平,乏力感也渐渐消退。他扶着门框站起,路也能好好走了,就是防辐射服里又是汗又是刚才流的水,透不出去,有点滑溜溜的。
也没什么可挑挑拣拣的了,陆汀这样想,待会儿我要多干点活给自己挽回尊严。
他给邓莫迟发:我好了,马上出去。
邓莫迟:放心走。
陆汀顿时安定不少,又花两分钟缓缓喝下几口水,戴回手套和面罩一推开门,正遇上红色的黄昏。空中的光洞还在,夕阳从中穿过,把霾层都映得赤红。他在这团明艳之下,走过那片红外线网的范围,走过那一地的雷。绕过一处乱石堆他又能看到方才分别的位置了,就在约莫两百米外,放大目镜所见却让陆汀大吃一惊。
那地方围了三个高壮男人,邓莫迟被其中一个逼在车边,好像有把枪抵着他的眉心,而一辆比机械小狗大上一圈的皮卡停在一旁,两个人正在往它的拖斗里搬运什么。
应该是在把他们先前捡的那些东西收进自己的皮卡。
持枪抢劫。
短短几分钟之内?
陆汀拔枪,强压住狂奔过去的yù_wàng。在喊话警告之前,他作为警察也是无权射击的,可他的枪口却已经对准持枪那人的头颅。在这种身体状况下一对三,胜算不能说大,是该找个阻挡物对峙还是直接硬冲?二百米的距离,一把手枪,超射程的目标不是没有练过,确切地说是十发九中,可陆汀此刻没有把握。
他头皮麻得几乎难以冷静思考,不动声色地悄然靠近,不断地想,对方手里有人质,还是邓莫迟,他错不起。之前做过那么多演习营救训练,就算没有实操过也应该心态平稳才是,可是他错不起。
但是更等不起。
渐渐靠近到将近一百米的距离,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秒,情况却又发生了变化。三个劫匪跳上皮卡跑了,而邓莫迟还是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处,甚至像是目送他们离开。
陆汀松了口气,又立刻急了起来,“老大,别让他们逃掉!”他边追边喊,根本不怕对面的枪支了,反而满心都想着自己赶紧一枪崩过去。但随便崩人违法,并且会被革职,他就干脆咬着牙根打漏轮胎。连续枪响两声,两只后轮应声漏气,全靠轮胎本身的刚性支撑着。皮卡超载运了那么多金属和三个大活人,本身就提不上速度,这下可好,拖拖拉拉只能爬行似的往前挪了。
发动机发出老头咳嗽般的轰鸣,陆汀追到车尾,朝后端下垂的车斗里直接一跃,照脑袋两脚踹倒两人,踩着满车钢筋走到驾驶厢后,击碎后窗玻璃钻了进去。
他体型适中,筋骨也柔韧,钻得十分顺畅,方向盘却夺得并不轻松。那司机至少三百斤的体重,力气也很大,差点咬住陆汀裸露在外的那小小一截脖子,不过陆汀及时用手肘顶住,拎上人的后领往侧窗一磕,听响声应该是磕碎了下巴。
陆汀趁他吃痛拼命压制住他的挣脱,试图控制住方向盘,这一切发生在几秒之内,车子挪动的方向没有太大偏离。
但是不对劲,非常不对劲,转瞬之间,那种轮胎压在地面上的踏实感不见了,好像土地出现了松动,再下一秒,失重感突袭而至。
地面陷出一个大坑,陆汀掉了进去,连人带车,以及那些辛苦拾来的零碎。
安全气囊弹出,那个大块头也给他垫背,陆汀集中精神感知身体每一处,并未察觉疼痛,他没有受重伤。
于是麻利地从刚才打碎的窗户爬了出去。
夕阳即将流逝,就着昏沉天光,陆汀看到,那两个被他踹倒的家伙都摔得奄奄一息,其中一位比较惨,刚刚被钢筋穿透了胸腔,动脉血还在喷溅,另一位也是满头血肉模糊。陆汀手上没有急救物品,看了两眼就仰头向上看去,这坑直径至少五米,容得下一辆皮卡,深度更是绰绰有余——得八米以上了吧。单凭人力根本爬不上去。
陆汀倒不是很担心自身难保,他相信邓莫迟会来救自己,比较令人发愁的是那些抢回来的货物该怎么运上去,这三个人又该如何处理。刚打开手环翻到特殊联系人,满坑狼藉就被投上了一大片手电筒的白光,也投出一个颀长的影子,在坑底拐角处折叠。陆汀抬眼去看,邓莫迟摘了面罩咬着手电筒,正垂头望着他。
背后还伸出一只机械爪。小狗也来了。
它探下最长的那只手臂,三根手指合起来弯成钩状,把钳子弯成一把椅子,像秋千,长度只够垂到皮卡车厢顶部。
“抓稳坐好。”邓莫迟冷冷清清的声音随之洒下。
虽然这椅子看起来着实很硌屁股,但陆汀还是心满意足地爬上车顶,坐了上去,小腿收着离开方才踩着的铁壳,双手抱住那只脏兮兮的机械臂。
他被它托起,缓缓上升。他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暗自嘲笑它头重脚轻了。
邓莫迟就在坑边守着,操作这台长臂小狗。待到陆汀浮出地面,他就定住角度放下手机,把人从“秋千椅”上半扶半抱地弄了下来。
陆汀闷在面罩里的脸颊已是通红,早在坑中仰望邓莫迟淡定如斯地操作时,他就开始了。况且刚刚从小狗手指上下来的时候,穿在防辐射服外的牛仔裤都被挂破了一块。他裤子里面还是湿滑的呢。
“辛苦了。”他说,“我好笨,怎么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