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瑟依拉姆想起许多年前他冒险跑来救自己的模样,他背着她奔跑在森林里,身后是穷追不舍的教会追捕者,但斯雷因从来没有抛下她独自逃生的念头。她记得他的眼泪,滴落在她灼烧得只剩烂肉的骨架上,那是她痛苦的身体唯一感受到的慰藉。
她绿幽幽眼眸中的杀意和冷厉消退下去,一言不发地转身,往与伊奈帆房间相反的方向走去,寻找其他的猎物了。
斯雷因这才身体一软,他把手撑在墙上扶着,不然他就得倒在地上了。刚才与艾瑟依拉姆小姐的对峙真是惊心动魄,他知道自己是在冒极大的危险,可是这次之后……艾瑟依拉姆小姐就会知道他的决心多么坚定了。
起码,不用担心她还会对伊奈帆出手了。
第十一章
蕾穆丽娜回房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那个叫界冢雪的女人也没什么用,撑不了多久就死了,她才从她身上切了几个东西走而已。厨房也弄得脏兮兮的,交给哈库莱特和埃德尔利佐处理了。
哈库莱特问应该如何处理,蕾穆丽娜瞥了眼被塞在水槽里破破烂烂的尸体,打着呵欠说:“竟然内脏都掉出来了,就剁碎了灌成香肠,明天端到他们的面前做成早餐吧。”
埃德尔利佐当场就差点晕过去了,她就是当年被蕾穆丽娜献祭了的女佣留下的女儿,是个胆小懦弱的人类,为了保命战战兢兢地伺候他们这群怪物。
哼,怪物。蕾穆丽娜自嘲地笑了笑,她已经换好丝绸的睡衣,躺在床上。
才刚合上眼一会儿,就听见嗒嗒嗒的脚步声,好像有人绕着她的床跑来跑去。蕾穆丽娜最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而且她的床头紧挨着墙壁,不可能绕圈跑的。可是这个声音又太烦人了,她睁开眼看了看,房间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蕾穆丽娜冷笑一声,惨死了那么多人的城堡,若说没有一丝怨气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可她是个等阶不低的黑魔术女巫,那些作乱的恶灵早都被她镇压着。况且还有两只吸血鬼,一只狼人。
可是那个叫界冢雪的女人死前竟然笑了,这让蕾穆丽娜有点在意。
但她决定还是别想太多,翻过身,准备继续睡。
她背对的那一侧,床垫陷了下去,有人在她床边坐下了。蕾穆丽娜听见那人哼着歌,是少女的声音,当她认出这个声音时,她的眼睛蓦然收紧了。她只听过这个声音如何凄厉惨叫,因为那时候她正把这个声音主人的皮肤一点点剥下来。
沙沙,沙沙,那人一边哼歌,一边梳起头发。
“不可能……”蕾穆丽娜咬牙切齿,“这不可能!你已经——”
她刚想从床上翻坐起来,一双成年男人的手便按在她双肩上,硬生生将她按回床上。这双手是从紧挨着墙壁的床头靠板里伸出来的,蕾穆丽娜挣扎着扭动起来,她愤怒地念了几个恶毒的诅咒,却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无法驱散的恶灵?这怎么可能!蕾穆丽娜不相信自己的法术竟然无效,这不是鬼魂,难道她要用对付活人的咒语吗?
“斯——”蕾穆丽娜察觉不妙,她想大声呼唤斯雷因,却被妮娜扑上来捂住了嘴。
“嘘。”金发的少女笑眯眯的,她身上一点儿伤口都没有,金发梳成了可爱的双马尾,蕾穆丽娜留意到那个坏掉的发圈,也完好无缺地绑在她的辫子上。
按着她肩膀的手抽回去了,但是蕾穆丽娜依旧动不了,因为妮娜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她疯狂地挥动手脚,然而失去巫术的她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这时另一个人出现在她床边,戴着眼镜的斯文医生俯身看着她。
“那一下砍得挺痛的。”耶贺赖无奈地说。
“你有妮娜痛吗!”妮娜嘟着嘴,委屈地说,“被剥皮……人家不想再来一次了!”
蕾穆丽娜惊恐地看着他们,此刻她有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猜测,这两个人……还活着!
斯雷因有点不放心,万一艾瑟依拉姆小姐折返回去,那伊奈帆恐怕就危险了。这样揣测敬爱的主人的心思实在失礼,可是他又总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于是又来到伊奈帆房门前。他推开门,床上空无一人。
难道真的被艾瑟依拉姆小姐带走了吗?斯雷因脸色白了白,可是立刻便察觉房间内并没有留下艾瑟依拉姆的气息,那应该不是被带走了。
空气里漂浮着属于那个人的味道,非常浅淡的气息,但对斯雷因来说已经足够了。他来到一个舞会厅,大灯没有打开,唯独小小的吧台亮着灯。酒架上五颜六色的酒瓶折射着灯光,在暗沉沉的舞会厅里,显得斑斓又缤纷。
吧台后传来玻璃器皿碰撞的清脆声音,伊奈帆站在吧台后面,把玩着手里的威士忌杯,往里面缓缓注入一种呈现深邃暗红色的酒液。他只在衬衫外披上一件收腰的窄马甲,马甲是敞开的,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几颗,也许是刚从床上起来,头发有些凌乱地落在额头前,稍微遮挡了那枚黑色的眼罩。
宽敞的舞会厅里充满了淡雅馥郁的酒香,斯雷因闻着都有点醉了。
他看起来像个悠闲独酌的调酒师,斯雷因看见他的同时,他也看着斯雷因,并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斯雷因走过去,吧台的桌面也是光滑的玻璃,他指尖轻抚划过,然后坐在吧台前的高脚椅上。
“这可不是你们船上的酒柜。”斯雷因说,指责他的无礼,“未经许可,不得私自使用。”
“抱歉,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