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响起的声音把他吓了一大跳,连忙转身,并把攥着摆件的手藏在背后。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他的站姿相当优雅,双腿并拢笔直,裤管没有一丝皱褶,上半身隐没在阴影之中,唯独领结上精美的别针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辉,宛如野兽的眼睛。
托尔兰勉强认出他是那位年轻得有些过分的管家,在他看来就是个稚嫩好糊弄的小鬼,想必是那张漂亮的脸蛋讨好了这里的小姐吧。
托尔兰回答:“我在找我们的费米安小姐。”
“找到了吗?”暗影里的人客气地问道。
“没有发现,我……我正要去别的房间找找看呢。”托尔兰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远比那个少年高大、强壮,但此刻却对那黑暗中的人影产生了恐惧。他焦躁地想,真暗啊,为什么不开灯呢?人类对黑暗有着本能的惧怕,总觉得只要明亮起来就安全了。
仿佛如他所愿般,房间顿时变得光亮无比。
窗外落下了一道闪电,难怪天色黑得如此迅速,原来是暴雨将至。
一瞬间的光亮里,托尔兰看到长着獠牙的少年对他微笑,那模样就像在打量一份美味的晚餐。一定是看错了吧?对,看错了,尽管如此说服自己,他还是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撞在了壁桌上,他的手在发抖,手心里的瓷器摆件就那样掉了出来。
“哈、哈哈……弄掉了,真是不好意思……”托尔兰结结巴巴地说,“这就……捡起来。”
“不需要。”斯雷因从黑暗中走出来,闪电交错的闪光中,他的肤色看起来更苍白,像是月亮的光辉般,冷冰冰的,却又有着清透的光泽。托尔兰没有看错,这位管家确实长出了森然的獠牙,他的身影也如同闪电般,眨眼就到了托尔兰面前。
托尔兰还没反应过来,他尖叫的声音刚要从喉咙里爆发,脖子就被划出一道血痕,皮肉绽开,喉管与肌肉一同被整齐切断,深可见骨。
而斯雷因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极漂亮,圆润的弧线,看起来一点也不锋利,却正是这如钢琴演奏家般的手指,割断了托尔兰的脖子。大量血液喷涌而出,喷洒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形成了宛如怒放的花朵般的血腥图案。
他的动作那么快,以至于连血都来不及沾上他的指尖,以至于托尔兰死前,还能亲眼看到自己的血喷溅在天花板上。
一些血滴到了斯雷因脸上,他拿出口袋里的手帕,厌恶地擦了擦。
这血液虽然新鲜,但闻起来就是难喝,本以为25岁左右健康男性的血液味道应该尚可,没想到如此不堪,艾瑟依拉姆小姐肯定不会喜欢的。
斯雷因叹了口气,想着等下又得麻烦蕾穆丽娜小姐过来收拾这里。蕾穆丽娜会一种咒术,可以召唤出黑暗里的生物,它们如同影子一般没有实体,是世间恶念与贪婪的混合体,是一群永不知足的小怪物,会吃尽一切鲜活的血肉。
在城堡里死掉的人会就被这样处理掉,包括那个叫耶贺赖的医生的尸体,一点血都不留下,吃得干干净净。
斯雷因觉得有些作呕,这血液的味道让他不舒服。饿极的时候他甚至喝过家畜的血,当时也不觉得有现在这么难以及受。
他不禁看向自己的手指,那上面曾经沾过一点点伊奈帆的血液,他回想着那让他魂不守舍的味道,然后轻轻含住自己的指尖,光是仅凭记忆回味那个味道,好像都能稍微缓解他的饥饿。
斯雷因背后的黑暗中伸出一双少女纤细柔美的手,洁白得像是污泥里开出的雪白莲花,美好的肌肤却是冰凉的,那双手温柔地搂住斯雷因,爱抚般摸索着他的脸颊,斯雷因立刻回过神来,浑身僵硬:“艾……”
少女美丽的脸庞也从黑暗中浮现,她凝视着斯雷因的侧脸,像个疼爱弟弟的姐姐般替他擦干净脸上最后的一点血迹,她尝了尝那血液的味道,皱着眉抱怨:“好难吃,斯雷因你要吃这个吗?”她松开斯雷因,从身后转到他面前,歪着头天真无邪地问,“我留给你的食物不喜欢吗?”
“不是的,是我已经喝过蕾穆丽娜小姐的血了。”斯雷因急忙说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撒谎,“艾瑟依拉姆小姐才是,您很久没有进食了,那个女人虽说不是最佳的选择,可是您既然抓了她,为什么……”
“我讨厌她,我不喝讨厌的家伙的血。”艾瑟依拉姆回答,她把披散着金发,捏着裙角跳舞般转着圈圈,“我只是不想让她待在库兰卡恩身边。”
所以才把她捉走,斯雷因心想,他知道艾瑟依拉姆喜欢金发和水色眼眸的年轻男性,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便是这样。
斯雷因沉默不语,艾瑟依拉姆却娇嗔地抱怨,“我还特意把她准备得那么可口,恐惧和痛苦会让血液变得更美味呢,没想到斯雷因已经吃饱了。”
他并没有吃饱,他只是压抑着饥饿带来的煎熬,他心里清楚只有那个人的血能满足他,对品尝过那份让他连身体都为之战栗的美味后,其他人的血无论多少,都如同寡淡的清水。
斯雷因没有跟艾瑟依拉姆说起过伊奈帆的事,他明明发过誓要永远效忠她、侍奉她的,然而此刻却不愿意与她分享。
这是第一次,渴望着想要把什么占为己有,连一点点都不想与人分享,哪怕对方是给予他永恒生命的少女。
“我不可以和大家一起吃饭吗?”艾瑟依拉姆挽住斯雷因的手臂,她露出难过的表情,然后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