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沅嘴角上扬,腹部兀的绞痛,他伸手一碰,热血浸透衣衫,往后一瞟,点点滴滴,要是有追兵,不出一炷香,他们就得就擒。
“小沅哥哥。”小槭抵脚,忧心忡忡看着他,“你的伤,需要赶紧处理!”
“不碍事!”小沅摸摸他的头,安慰道,“我皮糙肉厚,强壮得和头牛一样,这点小伤,很快就好了。”
话虽如此,天偏不遂人愿。
进入深山的第二天,小沅就支撑不住了,伤情加重,面无血色,嘴唇千沟万壑出血,却还逞强硬要背着疲惫不堪的小槭,在上坡时,两人结结实实摔下坡。
小槭也好不到哪去,脖子上的伤口只是简单得包扎了一下,连日赶路,本就虚弱的他,差点一口气上不来,魂归荒野。
现下,两人躺在荒地里,小沅护着他从坡顶滚到坡地,野刺树枝插进伤口肉里,无疑是雪上加霜,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小槭~”小沅紧紧搂住他,宛若稀世珍宝般呵护,喘着气,“你,你没事吧!”
小槭欲哭无泪,自己被他护的好好的,受伤的是他,却来问自己,“没有,小沅哥哥,我,我很好!”
金乌高升,阳光普照,深山里,除了两人有气无力的对话,没有任何活物的声音,可媲美黄泉路,静的可怕,让人脊背发凉。
“都怪我!”小沅开始不断吐血,腹中更是徐徐绞痛,“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跟着我受这些苦……”
早前探得消息,皇后派出死侍夜潜凌王府,不用想,也知道皇后要做什么。秦黎命他救出小槭,悄悄带到他府上,可他不甘,不想再让无辜的他,沦为任人摆布的玩物棋子,心一横,干脆带他浪迹天涯,永远守在他身边。
可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刚刚得到他,就要失去他了,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待他。
他视线变得模糊,暗笑这回算是要交代在这,枉费这些年苦练的本事,连他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死法。他不怕死,但他一命呜呼后,小槭要怎么办,怎么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荒郊野外。
他那么怕黑,怕一个人,没有人陪他,万一遇到危险,谁来保护他。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小槭痴痴的笑,“要不是你救我,此刻我已经在去黄泉的路上了,有今日,也是我的命,小沅哥哥,你,你不必自责。”
“小槭~小槭……”
小沅不停地叫他,满是血污的手拉住他的小手,紧紧攥着,直到凉意传到小槭手上,他也不肯松开。
小槭合上眼,两行清泪溢出。
“殿下,这里有脚印,还有血痕!”山外,有人气喘吁吁地禀告。
“搜山!”秦稹眯起眼,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小傻子消失几天几夜,不知在何处和别人逍遥,他却孤苦伶仃夜夜不得安睡,等逮住他,定要用铁链拴住他,让他离不开半步。
秦稹远眺,看向一马平川大道,“分做两拨,安时,你带一队人入山,其余人随本王走。”
府卫们领命,自发有序做两队,分道扬镳,各自远去。
伤口撕裂扩大,并没有带来多少痛处,血珠一滴一滴离开他,还是有些心疼的,将死不死,吊着最后一口气,他说不出话,吸不了气,连根小指也动弹不得,比这痛上千倍万倍的他不是没有历经过,真正面对死亡时,谁会不怕。
人总会长大,没有人会在这里来救他,除了等死,还是等死,绝望过后,没有失望,自然也就不怕了。
血腥味太过浓重,他余光瞥见,一些东西窸窸窣窣爬出了洞,那吐着信子的青蛇盘在小沅的胸口,朝他呲牙,仿佛下一刻就要咬上他的脸,也好,这张脸,毁了最好,从此便再无是非,他怕蛇,现在,却没了刚才那种绝望的恐惧,已是十分释然。
双脚轻飘飘的,他不知道要怎么办,眼看着自己的ròu_tǐ慢慢僵硬,血液凝固,又被大蛇分食。
肉身一点一点被野兽吞入腹中,他鼻子有些发酸,叹气,有那么一点点不平,大仇未报,那人还没遭报应,怎么就用尽了气数,走在了他前头?
眼前很黑,路不平坦,再笨再傻的他,也知道自己该去哪了。
活了十六年,他细细回想着这短暂的一生,除了自卫杀了那恶毒的两父子,他可再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去了地狱,希望不会被下油锅。
他脚步加快,小沅刚走不久,他要赶上去和他做伴。
路渐清明,游荡许久,没有见到传说中的黄泉路彼岸花,难道他走错了,注定要做只游魂野鬼。
双脚踏空,小槭身子下坠,落在一团软绵绵的东西上,白光刺眼,他吃痛掩面闭眼。
“你是何人?”
远处传来一声清脆带着磁性的声音。
“我是小……萧银!”他颤巍巍地回道,心想这里莫非就是阎罗殿,可是为什么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哦!”那人低笑,“那你为何闯入此处,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萧银吓得直抖,说话都结结巴巴,“这里是阎罗殿,您就是冥王吗?”
那头静了片刻,随即传来笑声,“小东西,本君可不是阎王,你又是从哪里看出本君的仙府像阎罗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