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听完啊,”冯延巳仍旧笑呵呵的。
“待歌凝立翠筵中,一朵彩云何事下巫峰。趁拍鸾飞镜,回身燕飏空。莫翻红袖过帘栊,怕被杨花勾引嫁东风。”
一首词念完,两人都久久没有说话。
“美啊。”李璟感叹,“这……可是从嘉的新作?”
“正是,”冯延巳点头,“这还是今日宴饮时,看到那段歌舞,殿下无意中吟出来的。恐怕自己都没留意,却被臣给记下了。”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李璟感慨道。
“臣倒觉得,这首诗颇有陛下您的风味。”冯延巳道。
这话虽也不算假,可到底有些恭维的意思,冯延巳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只是李璟听了这话,却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半晌,才似感叹地道:
“从嘉类我啊。”
冯延巳听了,下棋的手一顿,没接茬,落下一子。
第10章第十章
摇摇晃晃的马车上,李从嘉正闭了眼靠在赵匡胤身上小憩。
从皇宫到钟山并不算近,驾着马车也有好几个时辰的路要走。李从嘉昨夜睡得晚了些,今早连起床都是迷迷糊糊的,可爱的紧。要不是顾念着皇宫里耳目众多,赵匡胤真想直接抱着人上马车。
一直到出了皇宫上了官道,李从嘉才算是彻底放松了下来,随便地向旁边一倒,跌在了赵匡胤怀里。
赵匡胤单手搂着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替他按揉着头部,他昨夜一宿没睡,此刻倒也不觉得困,搂着自己的心上人在怀里,一双眼中尽是温柔满足的笑意。
“唔……”李从嘉嘤咛一声,慢慢睁开了眼。
“这是……到哪里了?”他迷蒙着眼问道。
“还早呢,再睡会儿?”赵匡胤柔声道。
李从嘉摇了摇头,从他的怀里挣开了来,坐直了身子,道:“不大困了。”
赵匡胤挑眉,不困了啊……
他又伸出手把人揽了进来,另一只手挑起人的下巴,直接吻了上去。
少年的唇软和甜蜜,哪怕再细致地吸|吮也总觉得不够,赵匡胤刚想撬开人的牙关索取更多,就只觉唇上一阵刺痛。
“嘶!”
罪魁祸首端端正正的坐在车内,目不斜视一本正经。
“发情也不看看地方,规矩点儿!”
赵匡胤苦着个脸,“祖宗,有你这样的吗?我都憋一天了,昨儿你别说让我碰了,你一天都没理我!”
李从嘉听得情人不满地告状,心里也有些歉疚,昨天他要么欣赏歌舞,要么同身边好友聊天,到了晚上虽说同塌而眠,可满屋子都是李璟派来监视他们动静的仆从,他们甚至连句话都没好好说过。
他想了想,抿了抿唇,低声道,“回去再说,回去再……补给你。”到了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声若蚊蝇。
赵匡胤等的就是他这句话,连忙道,“好,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可别反悔,赵匡胤默默地在心里把这句话补全。
李从嘉淡淡一笑,偏过头看他,心里怕他待会儿又忍不住扑上来,便及时岔开了话题,正经道:“昨儿看见冯延巳,就一直有句话想对你说,偏偏在宫里,也没机会说。”
赵匡胤心中一动,连忙追问,“什么话?”
“冯延巳早年,曾给父皇写过一首诗,‘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李从嘉这首诗念得极慢,念完后,脸上甚至染了一层薄红。他看着赵匡胤,眼神中有些许期待。
赵匡胤膈应了一下,努力组织了下措辞,勉强道:“冯延巳,和你父皇……”
他及时的住了口,意思却不言而喻。
“你在想些什么?”李从嘉满脸的不可思议,感觉一腔柔情都被泼了盆冷水。
“以女子之口吻述事,以夫妻之情隐喻君臣之情,这不是极常见的么?你脑子里怎么净是些腌臜的事情!”说着说着,他竟有些恼了,干脆赌气坐到了轿子的另一边,离赵匡胤远远儿的。
赵匡胤一个头两个大,他实在是想不通一个臣子向君王手书“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是想表达些什么,圣上万岁万万岁么?
眼看着心上人被自己惹恼了,赵匡胤也顾不得自己无辜委屈,连忙不要脸似的蹭到了李从嘉身边,轻轻扯了扯他胳膊,道:“好了好了,是我没品位,是我庸俗,我流氓,我无耻。好从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跟我计较了。”